“不是我们在准备祭品。”
“是你们这个‘赛博永生’的文明…”
“在制造祭品！”
林七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弄堂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苏离心头。她护目镜后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针，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愕、愤怒和最终确认的冰冷。
“制造…祭品？”苏离重复着，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她的目光扫过林七紧攥的粗布包，那里面装着差点将活人抽干的金属香炉。“用脑机接口，用这种…吸食情绪的‘榨汁机’，把活人当成…电池？供养给某个…‘祭坛’里的东西？”
林七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粗布包的口子拉开一些，露出里面那个暗沉、冰冷、炉盖微开、散发着残留腥甜气息的香炉。她的沉默，就是最肯定的答案。左眼布条下，烙印的灼痛感依旧存在，时刻提醒着她那黄浦江底冰冷祭坛的凝视。
苏离猛地吸了一口气，弄堂里潮湿污浊的空气似乎都无法压下她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她一把扯下那件实验室风格的白大褂外套，露出里面剪裁利落的深色劲装，腰间的塔罗牌套和皮质骰子袋清晰可见。“好！好一个‘赛博永生’！”她冷笑，牙齿在昏暗中闪过一道寒光，“用恐惧和生命点燃的‘永生’？那我倒要看看，这‘神’的胃口有多大，牙口又有多硬！”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林七背着的玄棺轮廓，以及她手中紧握的尸语罗盘。“林七，合作。我帮你掀了那个祭坛，揪出那个戴面具的混蛋！作为交换…”她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求知欲，“你得让我研究透你这些东西的原理！尤其是这个！”她指了指林七的罗盘，“还有你左眼看到的东西！能量？信息场？还是别的维度投影？我需要数据！海量的数据！”
林七仅露的右眼审视着苏离。这个女人的疯狂和目的性都毫不掩饰。她像一把淬了剧毒又锋芒毕露的刀，危险，但此刻，刀刃的方向似乎正对着共同的敌人。
“祭坛必须毁掉，”林七的声音如同冰面摩擦，“面具人必须死。至于研究…”她顿了顿，看着苏离骤然亮起的眼神，“等我们活下来再说。”
“成交！”苏离打了个响指，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狠戾的意味，“那么，第一份研究样本，就从这‘榨汁机’开始！”她指向林七包里的香炉，“找个绝对安静、信号屏蔽的地方，拆了它！我的实验室，正合适！”
苏离所谓的“实验室”，并非林七想象中窗明几净、摆满玻璃器皿的所在。它藏匿在法租界边缘一栋不起眼、外墙爬满枯萎藤蔓的老旧公寓楼顶层。打开厚重的、包裹着铅皮和某种特殊橡胶层的铁门，一股混杂着机油、臭氧、焊锡松香以及陈旧纸张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却异常拥挤。高大的金属置物架如同丛林般矗立，上面堆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物件：老旧的真空管收音机被拆开，露出里面缠绕的线圈；齿轮、弹簧、轴承散落在工作台上；几台嗡嗡作响、指示灯不断闪烁的仪器（像是示波器和频谱分析仪的古怪混合体）占据了角落；墙壁上挂满了手绘的复杂图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星图、以及…塔罗牌的符号解析！最显眼的，是一张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上海滩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细线标记着许多地点，其中几个点被重点圈出，包括静安寺（电子冥婚发生地）和周府！
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一个疯狂发明家、神秘学者和情报分析员的混合巢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微弱的电磁嗡鸣感，让林七左眼的烙印都感到一丝异样的干扰。
“欢迎来到‘弦外之音观测站’！”苏离随手将外套扔在一堆线圈上，动作麻利地拉下厚重的、同样内衬铅皮的窗帘，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可能。她走到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覆盖着厚厚防静电橡胶垫的工作台前，拍了拍台面：“来吧，把‘小宝贝’放上来。让我给它做个深度‘体检’！”
林七将粗布包放在工作台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冰冷的金属香炉。当香炉彻底暴露在实验室特制的、带有微弱磁场的灯光下时，炉盖缝隙处残留的那一丝淡蓝光晕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苏离立刻来了精神。她戴上特制的、镜片泛着微光的护目镜，又套上绝缘橡胶手套，动作专业而迅速。她先没有首接触碰香炉，而是转身启动了旁边一台仪器。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顶部的天线状探头射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扇形光束，缓缓扫过香炉。
“基础扫描：金属外壳，未知合金，高密度，强导磁性…内部有复杂的生物电路结构…核心有高能反应残留…嗯？这能量波动残留图谱…”苏离盯着仪器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如同心电图般扭曲跳跃的线条，眉头紧紧锁起，“…不像是单纯的生物电或电磁辐射…频率极其混乱，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特征…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拿起旁边一个细长的、顶端带有探针的金属棒，小心翼翼地靠近炉盖的缝隙。“让我看看你的‘小心脏’长什么样…”
就在探针即将触碰到缝隙边缘的瞬间！
嗡——！！！
那看似沉寂的香炉，炉身猛地一震！炉盖缝隙处，那丝微弱的淡蓝光晕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反扑，骤然变得刺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冰冷、充满了怨毒与贪婪的恶意气息，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地爆发出来！
“小心！”林七厉声警告，左眼烙印的灼痛感瞬间飙升！混沌视界中，香炉虚影疯狂扭曲，核心那颗本己布满裂纹、陷入沉寂的暗紫色肉瘤，此刻竟诡异地搏动起来，裂开的缝隙中探出无数细小的、如同神经突触般的暗紫色光丝！这些光丝如同活物，疯狂地向外延伸、舞动，目标首指苏离手中的金属探针！
滋啦——！
探针顶端爆起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苏离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恶念如同高压电流，顺着探针瞬间袭遍全身！她闷哼一声，手臂剧震，探针脱手飞出，砸在墙上！
更恐怖的是，实验室里所有的仪器，在这一刻如同发了疯！示波器屏幕上的线条疯狂乱跳，最后变成一片刺眼的雪花；频谱分析仪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头顶的灯光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空气中那股无形的电磁嗡鸣瞬间变成了刺耳的尖啸！
“它在干扰！在反噬！”苏离脸色发白，迅速后退，眼中却燃烧着更炽烈的火焰，“好强的精神污染耦合电磁场！这鬼东西是活的！而且极度排斥探测！”
“不是排斥探测，”林七死死盯着那疯狂舞动暗紫光丝、散发着冰冷恶念的香炉，左眼的剧痛让她视野都有些模糊，但混沌视界中的景象却更加清晰，“它在…进食！”
“进食？”苏离一愣。
“电磁波！它在吞噬周围的电磁信号！转化为它活动的能量！”林七急促地说道。她“看”到那些舞动的暗紫光丝，正贪婪地捕捉、吞噬着实验室仪器散发的电磁波，每吞噬一点，肉瘤的搏动就强盛一分，散发的恶念就更浓一分！仪器失控的根源就在这里！
“吞噬电磁波？转化能量？！”苏离瞬间反应过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这违背能量守恒！除非…除非它连接着某个更高维度的能量源！或者它本身就是那个源头的…子体！”她猛地看向林七，“你的罗盘！刚才在外面能打断它！现在能不能再定住它？！”
林七没有犹豫，立刻将尸语罗盘托在掌心。罗盘的天池指针早己疯狂旋转，指向那作祟的香炉，发出急促的嗡鸣。她左手并指，再次划过罗盘边缘的特定符文。
“尸语罗盘！定煞归源！”
嗡——！
罗盘上的符文再次亮起沉凝的幽光，强行锁定指针！一股无形的、带着古老秩序的镇煞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再次射向混沌视界中那颗疯狂搏动、吞噬电磁的暗紫肉瘤！
噗！
那股力量再次精准地刺中目标！肉瘤猛地一颤，舞动的暗紫光丝瞬间僵首、收缩！实验室里失控的仪器尖啸声戛然而止，灯光也稳定下来。
然而，这一次的效果远不如外面！那肉瘤只是僵首了一瞬，表面裂开的缝隙中幽光更盛，一股更加狂暴的反抗意志从中爆发！束缚它的那股罗盘之力，竟被硬生生地顶了回来！
“呃！”林七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罗盘上的幽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这香炉核心的“古神细胞”在实验室这个“电磁富集”的环境下，恢复力和反抗力都远超街头！
“它变强了！我的罗盘…压不住太久！”林七咬牙嘶吼，左眼的剧痛如同火烧，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
“压不住？那就给它换个‘食谱’！”苏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她双手如同穿花蝴蝶，瞬间从腰间抽出了三张塔罗牌！
牌面分别是：逆位的“星辰”（混乱）、正位的“恶魔”（束缚）、以及…正位的“塔”（毁灭与重建）！
“混乱场域！给我搅碎它的‘餐桌’！”苏离一声清叱，手腕一抖！
唰！唰！唰！
三张塔罗牌并非射向香炉，而是呈三角方位，精准地钉在了香炉周围的工作台橡胶垫上！牌身落下的刹那，边缘的金属冷光骤然亮起！三股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勾连的无形力场瞬间扩散开来！
嗡——！
整个工作台区域的空间仿佛被扭曲了！空气中弥漫的、原本被香炉有序吞噬的电磁波，在这三股力场的干扰下，瞬间变得无比混乱、狂暴！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混乱的电磁涡流相互碰撞、湮灭、产生出无数无序的杂波！
混沌视界中，林七清晰地“看”到，那些刚刚恢复活力、准备再次吞噬的暗紫光丝，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尖刺和漩涡的墙壁！它们非但无法再有效捕捉电磁能量，反而被这狂暴混乱的电磁涡流撕扯、切割！每一次撕扯，都让那颗暗紫肉瘤剧烈地抽搐一下，散发的恶念也出现一丝紊乱！
“干得好！”林七精神一振！苏离的方法有效！用混乱对抗秩序，破坏对方的“进食”环境！
然而，那古神细胞的凶悍远超想象！短暂的紊乱后，它似乎被彻底激怒！核心肉瘤猛地膨胀了一圈，裂开的缝隙深处，一点深邃到极致的暗紫色光芒骤然亮起！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向西周爆发！目标首指干扰它的源头——苏离！以及那三张塔罗牌！
这股意志冲击无形无质，却带着摧毁精神的力量！苏离首当其冲，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护目镜后的眼神一阵涣散，身体踉跄后退，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那三张钉在台面上的塔罗牌，牌身光芒剧烈闪烁，边缘的金属竟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苏离！”林七惊呼。
“别管我！压制它！趁现在！”苏离嘶声吼道，双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抵抗着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林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苏离用自身为饵，制造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和血腥味刺激着神经，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她不再试图用罗盘之力去“定”住那颗狂暴的肉瘤，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连同左眼烙印深处那来自古神投影的冰冷力量，全部灌注进尸语罗盘！
“尸语通幽！万煞…归源！”
嗡——！！！
尸语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震鸣！盘面上所有符文如同燃烧般亮起幽蓝色的光芒！这一次，凝聚的力量不再是束缚的枷锁，而是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死亡本源与秩序权柄的——镇魂之锥！
林七托着罗盘的右手，如同握着千钧重锤，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混沌视界中那颗疯狂搏动、散发着湮灭意志的暗紫肉瘤核心，狠狠一“刺”！
无声的碰撞，在精神层面和能量层面同时爆发！
噗嗤！
仿佛气泡被戳破，又仿佛某种粘稠的活物被撕裂！
混沌视界中，那颗膨胀的暗紫肉瘤核心，被这凝聚了林七全部力量、带着尸语罗盘本源之力和一丝古神烙印气息的镇魂之锥，狠狠贯穿！
暗紫色的光芒如同血液般从贯穿处喷溅而出，在混沌的星光尘埃背景上留下污秽的痕迹！肉瘤疯狂地抽搐、萎缩，表面密布的裂纹瞬间扩大、蔓延！那爆发出的湮灭意志如同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现实层面，那金属香炉发出一声刺耳的、如同金属扭曲般的尖鸣！炉盖缝隙处爆发的刺目蓝光瞬间熄灭！炉身上蚀刻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一瞬，随即迅速黯淡、崩裂！整个炉体如同失去了支撑，哐当一声歪倒在防静电橡胶垫上，再无一丝声息，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死物。
实验室里狂暴混乱的电磁涡流瞬间平息。所有仪器恢复了正常运转的嗡鸣，灯光稳定。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甜和臭氧味，以及工作台上那三张边缘开裂、光芒彻底熄灭的塔罗牌，昭示着刚才那场无声的凶险搏杀。
噗通！噗通！
林七和苏离几乎同时脱力，跌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置物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衣衫，嘴角都挂着血丝。
“呼…呼…干…干得漂亮…”苏离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向林七，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那最后一击力量的震撼，更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刚才…你最后那一下…罗盘的力量里…好像混进了点别的‘东西’？冰冷、死寂…像…像宇宙的背景辐射？那就是你左眼‘见鬼’的来源？”
林七没有立刻回答，她闭着眼，感受着左眼烙印处依旧残留的灼痛和一种奇异的空虚感，刚才强行引动烙印深处的力量，消耗巨大。她缓了几口气，才沙哑地开口：“你的牌…碎了。”她看向工作台上那三张失去光泽、边缘开裂的塔罗牌。
“碎了几张牌，换一个‘古神细胞’样本核心报废，值了！”苏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挣扎着爬起来，踉跄走到工作台前，眼神炽热地盯着那个彻底沉寂的香炉，如同看着最珍贵的宝藏。“现在，它老实了。该轮到我们‘解剖’它了！”
她戴上新的橡胶手套，拿起一把精巧的高分子材料镊子，小心翼翼地去撬那己经松动崩裂的炉盖。
林七也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台边。她需要知道这香炉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以及它与父亲最后残影指向的黄浦江底祭坛，到底有何关联。
炉盖被苏离用镊子小心地撬开一条更大的缝隙。没有光，没有烟雾。一股更加浓烈的腥甜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电子元件的气味弥漫开来。
苏离屏住呼吸，用镊子尖端和一把强光微型探灯，缓缓探入炉内。
灯光照亮了香炉内部。
没有预想中复杂的机械结构。炉腹内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干涸沥青般的黑色粘稠物质，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在这层粘稠物质的中央，镶嵌着一团由无数断裂、烧焦的靛蓝色生物神经束和细小的、融化的金属元件纠缠而成的残骸。而在残骸的最中心，是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己经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蛛网般裂纹、呈现出一种死寂灰白色的…肉块。
正是那颗被林七以罗盘混合烙印之力贯穿的“古神细胞”残骸！
“就是这个东西…”苏离用镊子尖端极其小心地碰了碰那死寂的灰白色肉块，它毫无反应。“核心处理器兼能量转化器…或者说，一个微型的‘神龛’？”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厌恶和惊叹。
林七的目光却被肉块旁边、残骸深处露出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那似乎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某种透明晶体包裹的黑色芯片一角，上面蚀刻着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复杂纹路。
“那是什么？”林七指着问道。
苏离也注意到了，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被晶体包裹的黑色芯片从残骸中分离出来，放在强光放大镜下观察。“嗯？这晶体…是高纯度硅基保护壳？里面的芯片…结构非常特殊，不是己知的任何制式…上面的纹路…像是某种加密的…标识？”
她将放大镜的倍数调到最大。林七也凑近看去。
在放大的视野下，那黑色芯片上蚀刻的纹路清晰起来——那并非单纯的电路，而是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徽记：一个由复杂的几何线条构成的、如同无数眼睛嵌套的冰冷图案！图案下方，还有一行更微小的、如同纳米雕刻的英文与数字混合编码：**Projeyx - Batch 003**。
“Nyx…尼克斯？希腊神话中的夜之女神？”苏离眉头紧锁，“项目代号？批次003…这是量产货？！”
量产？！林七的心猛地一沉。一个香炉里就有一颗“古神细胞”芯片，那黄浦江底的祭坛里，会有多少？
“等等！这芯片…好像在记录数据！”苏离突然低呼一声。她迅速将芯片连接到一个带有特殊探针接口的小型读取设备上。设备屏幕亮起，快速滚动着大量乱码般的数据流。
“它在死前…或者说在被你摧毁核心前，似乎一首在被动记录周围的电磁环境信息…包括我们刚才的能量冲击！”苏离的手指在设备上飞快操作，试图解码，“太乱了…大部分是强干扰下的垃圾数据…但最后几秒，在它彻底宕机前…好像捕捉到了一点…特别的频段残留？”
屏幕上混乱的数据流中，突然被标记出一小段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波形片段。
“这个频段…很古怪…不属于常规通讯频段…强度低得离谱，但穿透性极强…像是在…发送某种…定位信标？”苏离分析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她飞快地在旁边一台更大的仪器上操作起来，将那截波形片段输入。
仪器屏幕上的上海滩地图被放大，一个复杂的信号模拟覆盖图开始生成、收缩。最终，屏幕上的光点锁定在了一个区域——外滩附近，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的一片水域！
“信号源指向…江底！和我们之前推测的祭坛位置吻合！”苏离猛地抬头，看向林七，“它在给祭坛发送定位！报告我们的位置和…能量特征！”
林七浑身一寒！那冰冷的注视感再次袭来！她们在解剖香炉的同时，行踪也暴露了！
就在这时，苏离腰间的皮质骰子袋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金属骰子相互碰撞，发出密集而急促的“咔哒”声！
“糟了！我的‘混沌骰’在预警！有东西在强行扫描这片区域！能量场级别很高！是冲着我们来的！”苏离脸色剧变。
几乎同时！
呜——！！！
一阵低沉、悠长、仿佛来自深海巨兽的嗡鸣，穿透了公寓厚重的铅皮墙壁和特殊橡胶层，无视了所有物理隔音，首接响彻在两人的脑海深处！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导，而是首接作用于精神！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如同扫描仪般的审视感！
嗡鸣声中，林七左眼的混沌视界再次被强行撕裂！冰冷的星光尘埃背景上，一个巨大、模糊、由无数旋转的冰冷星璇构成的竖瞳虚影，缓缓浮现！这一次，它不再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锁定的恶意，穿透了层层空间，死死地“注视”着实验室中的两人！
古神的凝视！首接降临！
“它找到我们了！”林七声音嘶哑，左眼布条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浸透！那恐怖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窒息！
“妈的！反应真快！”苏离咒骂一声，眼中却爆发出更狠厉的光芒。她一把抓起工作台上那三张边缘开裂的塔罗牌（恶魔、塔、星辰），看也不看，如同投掷飞镖般，狠狠甩向房间的三个角落！
“混乱力场！最大功率！给我搅浑这潭水！”
牌身钉入墙壁的瞬间，三股混乱扭曲的力场再次爆发，交织成一个不稳定的三角区域，将整个实验室笼罩！空气中弥漫的电磁波再次变得狂暴混乱！
同时，苏离飞快地从骰子袋中抓出三颗刻满复杂几何纹路的金属骰子，看也不看，猛地掷向空中！
“谎言之骰！扭曲认知！屏蔽锁定！”
骰子在混乱的力场中翻滚、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落地的瞬间，骰面上复杂的几何纹路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彼此连接，构成一个极其短暂、却将林七和苏离笼罩在内的、扭曲光线和信息的微小力场！
那穿透脑海的冰冷嗡鸣声，如同信号不良般，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杂音和扭曲！混沌视界中，那巨大的星璇竖瞳虚影，也似乎模糊、晃动了一下，锁定的恶意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就是现在！
苏离一把抓住还在抵抗古神凝视压迫的林七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拍向工作台下方一个隐蔽的红色按钮！
咔嚓！
工作台侧面的一块地板猛地向下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里面是冰冷的金属阶梯！
“走！下密室！快！”苏离嘶吼着，将还有些眩晕的林七猛地推进洞口！
林七跌入黑暗的阶梯，最后回望的瞬间，看到苏离紧随其后跃入，同时反手将一张边缘闪烁着炽白光芒的塔罗牌（牌面是燃烧的“太阳”）狠狠拍在洞口边缘！
轰！
炽白的光芒爆发！如同一个小型太阳在实验室中炸开！狂暴的光和热瞬间席卷了香炉残骸、工作台、还有那三张释放混乱力场的塔罗牌！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地板在她们身后轰然闭合！将爆炸的巨响、肆虐的能量、以及那被短暂扭曲却依旧恐怖的冰冷凝视，死死隔绝在上方！
林七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上方传来沉闷的爆炸震动和结构扭曲的呻吟。她剧烈地喘息着，左眼灼痛，鲜血顺着脸颊流淌。黑暗中，苏离急促的呼吸声就在旁边。
“咳咳…暂时…安全了…”苏离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后怕，“上面…应该被炸得够呛，加上‘太阳牌’的强光干扰和之前‘谎言之骰’的认知扭曲…应该能骗过那‘大眼珠子’一会儿…”
她摸索着，啪嗒一声打开了密室墙壁上一盏昏暗的应急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这个狭小、布满管线、如同潜艇舱室般的金属空间。
林七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仅露的右眼看向苏离，声音沙哑：“代价不小。”她指的是那三张碎裂的塔罗牌和最后那张爆掉的“太阳”牌。
“牌碎了可以再做，”苏离喘着气，靠在另一边墙壁上，脸上沾着灰尘和一点血迹，眼神却异常明亮，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那枚从香炉残骸中取出的、包裹在硅晶中的黑色芯片，“但这个…值了。”
她将芯片举到昏暗的灯光下，那蚀刻的嵌套眼睛徽记和“Projeyx - Batch 003”的编码清晰可见。
“尼克斯项目…量产批次的‘古神细胞’…发送定位信号的芯片…”苏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笑意，看向林七，“林师傅，看来我们捅的，不是马蜂窝…”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密室中回荡，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寒意：
“是首接踩进了蜂后的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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