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离水树家两个街区，她回去也方便。餐点滋味也不错。”世良举着左手掌通过折手指列举原因，“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那里。找路方便。”
“选址不给双方添麻烦，我真是个天才！”
说完，便迈着大步，挺胸抬头气势昂扬地往前走。
被落在后面的三人在初夏的傍晚忽然感受到了秋风萧瑟。
「好的。我尽快过去。」
澪接受了约定的场所。
看到是波洛咖啡馆，想起那位安室先生，她松了口气。
这主意定是世良真纯想出来的。
不过也好，今日跟踪犯的危险性降低，澪自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调查清楚，犯人若贸然行动，她也无法保证能否在参与此案后全身而退。
游戏的棋子得按着游戏规律走才行啊。
乘出租回酒店，路过化妆品店顺便拿采购了一些东西。
澪在穿衣镜前仔细检查脖颈皮肤表面的红痕。
印记的颜色变得暗沉。边缘也不再明晰，像墨滴浸入宣纸而逸散，与正常的肤色逐渐融合。
多拍了几层遮瑕修饰掉。
然后迅速换装为“雪野诚一”赶往波洛咖啡馆。
路上计程车内萦绕着烟草的涩味。
雪野诚一打开窗户，凉风撩起发丝戳着“他”的鼻尖。
后脑勺枕着皮革靠背。
倒退的风景映在覆盖眼瞳的水光薄层里，他斜望向空中，切割天幕的漆黑电线上栖息着通体黝黑的鸟。
似是联想到什么，唇角浮现了冷笑。
“嘀哆—”，有短信，是在催促自己吗？怀着疑问，他查看详情。
来信是陌生号码。
但其实也不算陌生，是没存录的那位黑羽快斗的号码。
「一起用晚饭吗？」，文字是平语。
与自己不熟悉人际交流的敬语规则不同，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雪野心里升起一个恶劣的想法。
【不如答应他以后愉快地放鸽子。】
手指在假名按键上停留，思考许久后最终输入了「抱歉，没空」
晚风太凉，左额角隐隐有些疼。
他关上车窗，街景变得熟悉，目的地就在附近了。
【非必要不能与组织外的人物建立联系】
神经疼痛向左侧的大脑深处蔓延，如同工人专心致志地敲着扎进墙面的铁钉，痛感一顿一顿，忽轻忽重。
雪野不适地闭上双眼。头向后仰的幅度加深，有些用力地蹭着靠枕，像是想通过这样的动作使疼痛获得安抚。
“嘀哆—”
屏幕亮了。
「好吧，有点遗憾。」
屏幕熄灭。
“嘀哆—”
屏幕亮了又灭，短信的提示声起伏。
「葵喜欢什么味道的糖果」
「那个，你知道江古田的酒井婆婆吗」
「今天她家的金平糖有折扣」
「杯户美术馆有葛饰北斋的画作巡展，周末你有空吗」
......
弹出的消息框陆续占满了锁屏。
到达目的地附近。
司机踩着脚刹首到车辆平稳停在离波洛咖啡馆外。
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雪野正闭目休息，好心提醒道：“客人，到了。”
雪野撑开因疼痛而紧闭的眼皮，看了眼计价表，从随身钱包中取现金结清车费。
随后他将手机里的短信粗略地看过后一键删除。
脑内的疼痛攫取了神经的大部分感知，沉闷的重压引起了胃部恶心。
下车后，他扶着电线杆站稳身体。
脸色苍白如纸。
眼睛望向通过玻璃外溢金黄暖光的咖啡馆，心想只能碰碰运气了。
波洛咖啡馆对街有一些店铺还在营业。
Flower便利店内。
大理石纹的长餐桌贴着玻璃墙壁固定，一个穿白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坐在落地窗边。
他面前放着杯辣汤关东煮，鲜香的白雾带着令人愉悦的温度。
他抬头遥望着波洛咖啡馆。
当看到雪野进入店内时，他将一枚牛肉丸咬进嘴里，眼里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雪野，这里！”
“你的脸色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劲？”
“还在发烧吗？啊，怪我，我该想到的......”
水树优奈看到他明显的病容，心情从欢喜，转变为担忧，自责。挥着的手一时也僵在空中。
“没。不关你的事。”雪野的语气有些糟糕，他没耐心处理对方充沛的感情。
径首向榎本梓走过去。
“梓小姐，请问你们有止痛药吗？”
“啊，紧急医疗包里可能有，可是被在放哪儿呢......”榎本苦恼地皱起了眉。
“在坚果储藏箱下方的冷柜里。”安室透出声提示。
“对，对，对。”榎本连忙走进储物间找药。
左手握着装抹茶奶油的裱花袋，安室透看着面前正依靠着吧台支撑站立的少年。
“身体不舒服就先坐下吧。”他建议道。
在他的视野中，雪野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来看向自己。
少年的发丝因冷汗黏在额头，松散地遮着半张脸，肌肤无血色，单薄如纸。
他凝视着安室透的眼睛，半晌才转开眼。
安室透收回关心的目光，挤出浅绿色的奶油为蛋糕装饰花边。
他感觉刚刚这个少年看自己的目光透着古怪，眸色阴沉了几分。
“雪野，你到底怎么了？哪儿疼？”兰不安地望着他。
“头疼，老毛病。”他这么答道。
雪野的回复惊动了兰记忆的弦，一个捂着脑袋蹲在墙角的小孩形象出现在她意识里。
“是‘偏头痛’？”兰追问。
有些错愕，但雪野颔首表示认可。
“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共同拥有的记忆让铃木园子很快理解了兰的提问。
“什么？”雪野不解。
“你呀，和我们曾经的朋友很相似。”园子解释，“她对可可过敏，也患有偏头痛。”
“咳，那的确很巧，她是谁呢？说不定我们会聊得来。”说话间，雪野接过榎本小姐递来的药片和水。
“她叫深夜，工藤深夜。名字是形容午夜时段的那个汉字词语。”
咽下苦涩的药片，雪野端起杯子的手有了瞬间的迟滞。他轻轻皱眉，垂头看向杯底沉默地喝着温水。
“不过，深夜己经不在人世了。”园子眼眶微红。店内的声音蓦然消失了，片刻的宁静恍惚在为沉重的话题表达哀叹。
“明明是个小鬼，总说‘死人比活人有意思’。”
小时候，深夜喜欢黏着园子，说园子像温暖的太阳。
“园子。”兰哑着嗓子，将园子的手握在掌心，轻轻着对方的指节来安抚她的情绪。
气氛变得凝重，事外之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但这空白也很快被新的来客打破了。
门后风铃摇曳。
穿着白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向吧台，拉开雪野左边的座位。
他朗声笑着点单： “请给我一杯玛奇朵。”
在如惊雷的笑声里，水树优奈的脸色瞬间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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