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不再压迫着脑部神经，雪野的思绪灵活起来。
安室透将装饰好的蛋糕放进冰箱，转身走向咖啡机，舀了一勺咖啡豆，制作男人的订单。
中年男人冲雪野笑，“晚上好。”
雪野瞥了对方一眼，没有接话，他右手揣在黑色衣兜里，袖子上的装饰飘带垂下，轻轻挨着凳腿。
男人托腮侧头盯着雪野的左脸继续试图交流，“喂，给大叔说说校园生活怎么样？”
雪野置若罔闻，端起杯子喝水。
水树看着那男人面色惨白，手紧紧地抓着衣摆，视线望向自己的餐盘里没吃完的慕斯蛋糕，一动不动。
世良真纯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僵首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水树慌张地咬着嘴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嗫嚅地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可不敢在跟踪狂背后说些什么，怕被记恨。
唯有祈祷对方快点离开这儿。
“算了，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世良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别怕，我们都在呢！”
“嗯嗯。”水树大力地点头。
“喂，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男人看着雪野有些恼怒。
雪野往右偏头躲开男人伸来抓自己下颌的手，漠然回望道：“我没兴趣陪陌生人聊天。”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男人的某根神经，他忽地露出洁白的牙齿阴恻恻地笑开，
“我们都邂逅过几次了，怎么还是陌生人，你这样说真伤大人的心啊。”
“是吗，我不记得。街上随便碰见大概和走路踩死几只蚂蚁一样寻常吧。”
“不，我可记得，漂亮的脸......”男人凑近他，笑容愈发灿烂“过目不忘。”
雪野皱眉，换到右边的座位，将自己与那人拉开一定距离。
“哈哈哈，还真可爱，年轻的花儿总是多汁，令人垂涎。”男人笑着将脑袋埋进交叠的双手中，额头抵着桌面，大口地喘息起来。
榎本梓对于这位客人的观感并不好，警惕地注视着他，生怕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伤害到雪野。
“您的玛奇朵。慢用。”
安室透将做好的咖啡递到男人面前，他同样对这个中年男人产生了警惕。
男人满意地看着白色的拉花。
“咖啡要加糖才好喝，区区玛奇朵也不够甜。”他偏头朝雪野客气地说道，“能请你帮我多加些方糖吗？”
雪野原想拒绝，但当指尖拨弄着右边衣兜里的颗粒物时，他有了新的主意：
“可以哦，不过别再和我搭话了好吧？”
“两块方糖，谢谢。”男人笑眯眯地将咖啡推向雪野。
雪野接过安室透拿来的糖罐，放到瓷杯旁。
右手用银质镊子陆续取了两块糖扔进男人的咖啡里，奶油浮沫随着液体表面的波纹晃动。
“给。”雪野右手悬垂抓着杯沿，毫不客气地将整杯咖啡提起啪嗒一下搁在男人面前。
杯底托盘没有移动，还在糖罐身边。
“年轻人火气还挺大。”
男人好笑地咂嘴揶揄。
雪野没理睬他，转身去找水树。
他两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踱步走到水树桌前，贴心地将那男人的背影从她的视野里挡掉。
“蛋糕怎么还剩着，吃饱了吗？”雪野朝她微笑，可白纸般的脸色衬得这笑颜有些羸弱。
“嗯，吃饱了。”水树鼻子一酸，闷闷地点头。“雪野同学还没吃饭吧？”
“我啊，头疼犯了就没胃口。”雪野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不用担心。”
兰回忆起小时候病发后深夜也总不想吃东西，那时自己会给她泡梅干昆布茶来喝。
想到这点，她走向吧台。
“安室先生，店里卖梅干昆布茶吗？”
“有些原料可以现做。”
“太好了，麻烦您煮一杯。”
“是给那孩子？”
“嗯，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恢复些元气。”
“了解了。交给我吧。”
“谢谢！”
兰朝安室透感激地笑笑。
“哐咚——”
这时，正喝着咖啡的男人突然捂着胸口连带凳子一起跌倒，他手指紧紧抓着胸襟。嘴唇不住地哆嗦，后颈冒出细密的冷汗。
“先生您怎么了？！”梓跑到他身边，神色慌张。
男人像是被人扼住气道，挣扎着从喉头吐出几个音节：“心脏...痛...”
“硝酸甘油？”对事态有所掌握的雪野提醒道。
“我这就去拿药，先生您坚持住。”榎本梓连忙跑进里屋。幸亏咖啡馆为了提高服务品质，店内各种急救药品都有充分准备。
“这种情况，您还是平躺在地上比较好。”挪开倒地的高脚凳，雪野在那男人的脑袋边蹲下，似笑非笑地说着关心的话。
男人从鼻腔中发出冷冷地哼声，眼神仰视着打量他，像吐着信子的蛇，阴森的冷意最终缠绕舔舐着对方宽松裤管未能遮掩的小腿。
“装模作样。”男子嗤笑道，“你迟早会是我身下承欢的狗。”
他的声音微弱，除了靠近的雪野，其他人是听不清的。
雪野看到梓拿着药盒奔过来，起身离开让出空位给她。
男人抢过打开的药盒，取出一片小药片扔进口中。
“先生，等等，不是吞服，要压在舌根......”
“啰嗦。”男人将差点咽进喉的药片吐出来，张嘴塞到自己的舌面下。这时他觉得胸骨后的剧痛己经舒缓，窒息感消失，过快的心跳也逐渐回归正常。
看到事情解决了。安室透转身从壁挂式橱柜里取出装话梅干的纸袋。把大约50克梅肉倒入沸腾的水中，另外将一袋昆布粉，一茶匙砂糖，半盎司柠檬汁添加进去。
这个中年男人觉得胸口的重压消退以后，撑着自己站起来，视野被突如其来的黑暗侵蚀，晕眩感令他失去重心，在几欲跌倒时，他往前伸手抓住吧台内侧的桌沿，匍匐在其上，稳住身体。
然而手臂撞翻了咖啡杯。圆滑的杯子骨碌骨碌掉到地上，西分五裂。
“先生您还好吧？”梓小心地探问。同时也为那只昂贵的瓷杯感到心疼。
“没事！”男人大声地嚷道。
他用力摇了摇头，想甩掉晕眩感。但面颊却愈加潮热，眼皮袭来了沉重的倦意。
“您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榎本梓敬业地掏出员工记事本。“被您打翻的杯子价格是15873円。”
“哈？”
男人昏沉的思绪听到这个消息后清醒不少。
“嗯，确实是这么贵，您不舒服早些回去休息也行，但务必留下能联系的号码。”
“麻烦死了。”男人沉重地喘息起来。他心里敲起了警钟，碍于自己在暗地里做的事，联系方式是不方便留下的。
“梓小姐，我来替这位先生赔付。”雪野看了眼身旁的水树，继续道“身体不适就赶紧回家别在外乱晃才对。”
“嘁。”男人似有不甘地瞥向那几位学生，最终没说什么，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咖啡馆。
榎本梓从卫生角拿来扫帚和簸箕，清理瓷片碎渣。
“那人儿太奇怪了。社会还是挺危险的，小朋友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一边说着，抬头看向这几个围坐一块儿的高中生们。
惊讶地发现水树咬着嘴唇哭得双眼通红。
“怎么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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