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馊粥之毒
地上的米粥，白花花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米香。
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小蝉不解地看着黎如烟，委屈地说：“小姐，您为什么……奴婢好饿……”
黎如烟的眼神，却像冰一样，死死地盯着那滩粥。
她的心在下沉。
西门氏的手段，一环扣一环，越来越毒辣。
从克扣炭火，到泔水之辱，再到……下毒。
她这是真的，想要她们主仆二人的命。
不是让你一下子死去，而是慢慢地折磨你，让你在病痛和饥饿中，一点一点地耗尽生命。
这比首接一刀杀了她们，要残忍一万倍。
黎如烟蹲下身，伸出手指，想去蘸一点地上的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粥水的时候。
一股阴森、腐朽的气息，瞬间钻进了她的身体。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官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银针，正在一具浮肿的尸体上，仔细地探查着什么。
“……尸斑呈暗紫色，指甲发绀，口鼻有白色泡沫……”
“……此乃巴豆中毒之兆，微量长期服用，可致人腹泻脱水，脏器衰竭而亡……”
“其粉末无色无味，极难察觉，唯有与唾液混合，方能闻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苦杏仁味……”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仵作的残魂，不请自来。
黎如-烟的感官，在一瞬间，被提升到了极致。
她甚至不需要去蘸那碗粥。
只是凑近了，用鼻子轻轻一嗅。
那股隐藏在米香之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的苦杏仁味，就清晰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是巴豆粉！
黎如-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好歹毒的心肠！
如果不是她恰好拥有了这诡异的能力，今天，她和小蝉，恐怕就要吃下这碗催命的毒粥。
一天，两天，或许没事。
但十天，半个月后呢？
她们只会被当成普通的病死，被一张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去。
谁也不会为她们说一句话。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小蝉看着脸色煞白的黎如烟，害怕地问。
黎如-烟缓缓地站起身，脸上的惊惧，己经被一片冰冷的平静所取代。
她看着小蝉，轻声说：“小蝉，你信我吗？”
小蝉毫不犹豫地点头：“奴婢信！奴婢的命都是小姐救的！”
“好。”黎如-烟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厨房送来的任何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一口都不能碰。”
她知道，这碗粥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她们还在这座府里，这样的毒，就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躲，是躲不过的。
硬碰硬，更是死路一条。
她不能去揭发，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
巴豆粉入水即溶，无色无味，就算拿到父亲黎正德面前，也只会被当成无理取闹。
到时候，西门氏只会用一个“厨房失误”的借口，就轻松地将自己摘出去。
而她们，将迎来更疯狂的报复。
怎么办？
黎如烟的目光，在屋里飞快地扫视着。
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件事，以一种西门氏无法控制的方式，彻底爆发出来。
要让这把火，烧到西门氏自己的身上去！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窗外。
窗外的小路上，一个丫鬟正牵着一条浑身雪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哈巴狗，悠闲地散着步。
那条狗，叫“雪球”。
是嫡母西门氏最宠爱的心肝宝贝。
平日里吃的，是专门的小厨房用上好的牛乳和精肉做的。
穿的，是江南上好的绸缎裁的小衣服。
就连伺候它的丫鬟，都比她这个庶出的小姐要体面得多。
西门氏爱这条狗，爱到了骨子里。
黎如-烟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她端起地上那半碗没打碎的粥，对小蝉说：“走，我们出去。”
“小姐，去哪？”
“去给咱们的‘母亲大人’，送一份大礼。”
黎如-烟端着那碗毒粥，走出了院子。
她没有去西门氏的院子，而是绕到了后花园。
伺候“雪球”的丫鬟，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它来这里玩耍。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丫鬟就牵着雪球，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
看到黎如烟，那丫鬟脸上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鼻子里哼了一声，连礼都懒得行。
黎如-烟也不在意。
她只是“不小心”，脚下一滑。
手里的那半碗粥，不偏不倚，正好泼在了雪球面前的草地上。
“哎呀！”黎如-烟惊呼一声。
那个丫鬟尖叫起来：“你干什么！你没长眼睛吗？要是脏了我家雪球的毛，夫人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雪球闻到了米粥的香气，伸出舌头，好奇地舔了一下。
这些天，它吃惯了精细的肉食，偶尔尝到这清淡的米粥，竟然觉得十分可口。
它立刻低下头，开始欢快地舔食起来。
那个丫鬟见状，也懒得再骂黎如-烟，只是得意地说：“算你运气好，我家雪球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黎如-烟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是，是，多谢雪球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着雪球将那滩毒粥舔得干干净净，黎如-烟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门。
黎如-烟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森然的冷笑。
西门氏。
你爱你的狗，胜过爱你的亲生子女。
现在，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切肤之痛。
当天晚上。
整个黎府，都被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给惊动了。
那声音，来自西门氏的院子。
“雪球！我的雪球！”
黎如-烟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药效，发作了。
很快，就有消息灵通的下人，在院外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夫人的那条哈巴狗，不行了！”
“上吐下泻，跟中了邪似的，太医都来看过了，说是……回天乏术了。”
“天哪，那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啊！”
“这下，府里怕是要翻天了！”
黎如-烟的脸上，毫无表情。
这，还只是个开始。
子夜时分。
西门氏的院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然后，是一声暴怒的、带着无边恨意的尖叫。
那声音，穿透了整个黎府的夜空，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谁！”
“是谁敢毒死我的心肝！”
“给我查！”
“查出来，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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