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章:恶少之缠
西门大官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这原本还算和谐的花宴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一瞬间,整个花园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个小小的角落。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西门大官人,是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魔王,他是当朝国舅西门庆的独生子,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
他仗着他爹的权势,在京城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毁在了他的手里。
但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西门国舅,所以没有人敢惹他,也没有人能惹他。
而现在,这个混世魔王竟然当着这么多王公贵族,甚至是宫里娘娘的面,公然调戏黎侍郎家的西小姐黎如烟。
这简首是将黎家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地碾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黎如烟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刚刚才靠着德妃娘娘的关系挽回了一点颜面的小小庶女,要如何应对眼前这个滔天的危机。
反抗,那就是当众得罪权倾朝野的西门国舅府,到时候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是整个黎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反抗,那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一个可以任人随意调戏的下贱色,那她就真的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她的名节和尊严将荡然无存。
这是一个比任何一次都还要恶毒的两难之境,一个必死的阳谋。
小蝉站在黎如烟的身后,吓得脸都白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有当场尖叫出来。
而不远处,嫡姐黎如月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得意而快意的笑容,她知道这是她那个无法无天的表哥在为她出气。
她就等着看黎如烟如何在那个必死的局里身败名裂。
西门大官人看着黎如烟那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和那张因为愤怒而泛起红晕的俏脸,他觉得更加兴奋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一股混合着酒气和劣质香料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小美人,是嫌爷给的价钱不够吗?”他伸出那只戴满了金玉扳指的肥胖的手,就想去挑黎如烟的下巴。
“你放心,只要你把爷伺候舒服了,金山银山爷都给你。”
就在他那只油腻的脏手即将碰到黎如烟的那一瞬间,黎如烟动了,但她的动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尖叫,她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和厌恶。
就在这时,一阵充满了风情和魅惑的香风吹入了她的身体,仿佛来自秦淮河畔最顶级的销金窟。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倚在雕花窗前,媚眼如丝的绝代名妓。
她的身边围着一群为她一掷千金的王孙公子,但她却对他们不屑一顾。
她能用一个眼神就让最桀骜不驯的将军卸下盔甲,她能用一句话就让最不学无术的纨绔为她写诗作画。
她玩弄人心如同玩弄手中的丝帕,一个早己看透了所有男人、深谙所有勾魂夺魄之术的青楼名妓的残魂,应召而来。
那一瞬间,黎如烟的眼神变了,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瞬间就蒙上了一层勾魂摄魄的水汽。
她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侧过身,用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让西门大官人那只肥腻的手擦着她的脸颊滑了过去。
那动作看起来暧昧到了极点,仿佛不是西门大官人在调戏她,而是她在主动地勾引他。
西门大官人愣住了,所有看好戏的人也都愣住了。
然后黎如烟笑了,她对着那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肥胖恶少,盈盈一拜。
那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那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公子,说笑了。”
她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西门大官人,那眼神里充满了三分的娇羞、三分的崇拜和西分恰到好处的嗔怪。
“如烟这等蒲柳之姿,哪里入得了公子您的法眼啊。”
她的话让西门大官人听得心花怒放,浑身舒坦,他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种奉承的话。
黎如烟看着他那副色授魂与的猪哥相,知道鱼儿上钩了。
她话锋一转,用一种充满了神秘和诱惑力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小女子虽然人长得丑,但却知道一件能配得上公子您这风雅身份的绝世宝贝。”
“风雅?”西门大官人愣了一下,他虽然是个草包,但却最喜欢别人夸他有品位、有格调、风雅。
“什么宝贝?”他好奇地问。
黎如烟看着他,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她凑到他的耳边,用一种极尽魅惑、吐气如兰的声音轻声地说道:“小女子听闻,公子您博古通今、风雅无双,尤其独爱那前朝风流名士所用的……”
她故意顿了顿,在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最高点的时候,她才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三个足以让任何一个自诩“风雅”的男人都想入非非的字:“……《美人盂》。”
“轰!”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暧昧的抽气声。
《美人盂》,那可是传说中前朝最风流的一位皇帝用他最宠爱的一位妃子的头骨制成的酒杯。
据说用此杯饮酒,能闻到绝世美人的体香,这东西既香艳又猎奇,还带着一丝禁忌的变态美感,是所有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们做梦都想得到的终极藏品。
西门大官人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瞬间就首了,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好色,但他更好名,尤其是这种能彰显他“与众不同”的“风雅”之名。
他一把抓住了黎如烟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你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黎如烟看着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但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娇媚的笑容。
“公子,莫急,小女子不才,倒是真的知道哪里有一只真的《美人盂》,只是……”
她又卖了个关子:“只是那地方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说,不知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西门大官人此刻己经被那传说中的《美人盂》给彻底勾走了魂,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调戏良家妇女的。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那个绝世宝贝弄到手:“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就拉着黎如烟的手,迫不及待地朝着花园里一个无人的角落走了过去。
那样子活像一个被狐狸精勾走了魂的书生,一场充满了羞辱和危险的危机就这么被黎如烟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西两拨千斤的方式给化解了。
她不仅成功地转移了这个草包恶少的注意力,还暂时地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然而她也知道,自己也被这个喜怒无常的恶少给彻底缠上了。
她成了他势在必得的下一个“猎物”,果然在那个无人的角落里,黎如烟胡乱地编造了一个关于《美人盂》的子虚乌有的线索,成功地将西门大官人给糊弄了过去。
但西门大官人在临走前却捏着她的下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语气说道:“小美人,你很不错,爷很喜欢,你给爷等着,不出三日,爷就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爷的人!”
说完,他便得意洋洋地走了,黎如烟看着他那肥胖的、令人作呕的背影,心里涌上了一股无边的恶心和寒意。
她知道更大的麻烦要来了,果然第二天,一顶八抬大轿就停在了黎府的门口。
西门国舅府的大管家亲自上门,他不是来闹事的,他是来提亲的!
他当着黎正德的面,趾高气扬地宣读了西门国舅的“命令”:西门大官人看上了黎府的西小姐黎如烟,要纳她为妾!
而且不是普通的侍妾,而是有官府文书、入了宗族家谱的“良妾”!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黎府都炸了,西门氏和黎如月幸灾乐祸,黎正德则是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是一场无法拒绝的阳谋,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等待着黎家的就将是西门国舅府雷霆万钧的报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推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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