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七章：金铺的假账
锦绣阁的倒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
不仅让西门氏损失惨重，更在她那固若金汤的商业帝国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她变得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多疑。
她立刻派了自己最心腹的账房先生，去她名下另外两家更重要的铺子——金铺和当铺，进行最严格的查账。
她要确保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她将所有的漏洞，都堵得严严实实。
黎如-烟想再故技重施，己经是不可能了。
小蝉看着西门氏那铁桶一般的防备，心里有些着急。
“小姐……现在，夫人查得这么严。”
“我们是不是该先停一停？”
“万一被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黎如-烟看着窗外，眼神幽深而又充满了算计。
“停？”
她冷笑一声。
“为什么要停？”
“她越是防备，就越说明她怕了。”
“她越是怕，我们就越是要乘胜追击。”
“打蛇就要打七寸。”
“要一鼓作气，将她彻底打垮！”
小蝉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小姐，我们现在根本就插不进手啊。”
黎如-烟笑了。
那笑容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谁说要我们自己动手了？”
她看着小蝉，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崩坏的。”
“我不需要自己动手。”
“我只需要给他们递上一把刀。”
“一把能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刀。”
她又一次铺开了纸墨。
这一次，她没有伪造什么文书，她写的是一封同样匿名的信。
信的内容极其简单，而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她将那个己经携款私逃的锦绣阁掌柜刘富贵，是如何通过做假账、挪用公款，
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为自己牟取了上千两暴利的“发财心得”，用一种极其详尽的、充满了技术细节的方式写了出来。
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每一个漏洞都一目了然。
仿佛是一本手把手教人如何贪污犯罪的教科书。
在信的末尾，她只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
“锦绣阁油水尚且如此。”
“不知那日进斗金的金铺，又是何等光景？”
“此乃发家致富之捷径也。”
“慎之，慎之。”
写完这封充满了魔鬼诱惑的信，她将它装进了一个最普通的信封里。
然后，她叫来了石头。
“去。”
“想办法把这封信，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西门氏名下，那家‘周氏金铺’的大掌柜孙德才的手里。”
“记住，一定要让他以为，这是某个‘好心’的同行偷偷送给他的发财秘籍。”
石头领命而去。
孙德才，周氏金铺的大掌柜，也是西门氏的另一个远房表亲。
他和那个己经跑路的刘富贵一样，为人精明，却又更加的贪婪。
而且，他还染上了一个最败家的恶习——好赌。
最近他在城南的“快活林”手气不佳，己经输掉了他大半的家当。
正为了填补那个巨大的窟窿而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一封匿名的神秘的信，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福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书桌上。
他将信将疑地打开了那封信。
当他看到信里那详尽的做假账的每一个步骤，当他看到刘富贵那个他一向看不起的蠢货，竟然靠着这种手段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捞到了上千两的好处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嫉妒和贪婪，像两条最恶毒的毒蛇，瞬间就吞噬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是啊！
刘富贵那个蠢货都能做到！
我孙德才比他精明一百倍！
我为什么不能做！
锦绣阁那种小打小闹的铺子，油水都那么足！
我这日进斗金的金铺！
每天经手的都是成千上万的金银！
我只要稍微动一点手脚，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出来，就足以填上我所有的窟窿！
甚至还能让我后半辈子都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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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颗疯狂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开始行动了。
他照着信里写的那些以假乱真的做假账的手法，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
一开始，他还很谨慎，只敢从账目上贪墨一两二两。
他发现根本就没人能看得出来。
就连西门氏派来的那个最精明的查账先生，都被他那天衣无缝的假账给糊弄了过去。
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从一两到十两，从十两到一百两。
他在这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上越陷越深。
而这一切，黎如-烟都通过那个被她安插在金铺里当学徒的小厮石头，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立刻揭发他，她在等。
等那条鱼长得足够肥，等那个窟窿变得足够大，大到让西门氏再也无法掩盖。
一个月后，时机成熟了。
孙德才己经从金铺的账目上，贪墨了足足三千多两的巨款。
他不仅还清了所有的赌债，甚至还在外面偷偷地养了一个外室。
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他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己经悄然收紧。
这一天，黎如-烟又写了一封信，同样是匿名信。
但这封信，她没有送给任何人。
她只是让石头将它悄悄地扔在了西门氏每天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信里只有一句话。
“夫人，您可知，您最信任的孙德才孙大掌柜，如今在城西金屋藏娇，挥金如土。”
“其花销之巨，怕是连国舅爷都自愧不如。”
“其财，来路，可疑啊。”
西门氏在看到这封信之后，心中的那根怀疑的弦，瞬间就绷紧了。
她想起了那个卷款私逃的刘富贵。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她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派了自己最隐秘的眼线，去调查孙德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孙德才竟然真的像信里说的那样，在外面养了外室，还一掷千金买下了一座豪宅！
他一个小小掌柜，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西门氏瞬间就明白了。
她被又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给背叛了！
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她带着人首接冲到了周氏金铺。
她将所有的账本都封存了起来，然后请了京城里最好的三位账房先生，进行联合会审。
这一次，孙德才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假账，终于在三位顶级高手的火眼金睛之下，暴露了原型。
三千两！
整整三千两的巨大亏空！
西门氏看着那个惊人的数字，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她下令将孙德才往死里打。
打到他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她才问他。
“说！”
“是谁！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孙德才被打得奄奄一息。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报复，也为了拉一个垫背的，他吐出了一口血沫，说出了那个他最恨的人的名字。
“是……是刘富贵！”
“是他！是他写信教我这么做的！”
“他还说……他还说夫人您名下的产业，全都是烂账！”
“他……他就是这么发家致富的！”
西门氏听完彻底崩溃了。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她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心腹，竟然早就从内部开始腐烂崩坏了。
她开始怀疑每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背叛她、欺骗她。
她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让她更加毛骨悚然的消息，从她的娘家，西门国舅府传了过来。
传话的是她最心腹的一个老嬷嬷。
那老嬷嬷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
她附在西门氏的耳边，用一种充满了惊恐的、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
“夫人……不好了……”
“国舅爷那边传来消息……”
“说当年给您接生的那个稳婆……”
“……找到了。”
“她……她好像知道点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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