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八章：陈年旧案
“那个稳婆……找到了。”
这句话，像一道来自九幽地狱的催命符，瞬间就让本就焦头烂额的西门氏如坠冰窟。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一片惨白。
那个稳婆。
那个十五年前给她接生，也亲眼看着苏婉那个贱人难产而死的稳婆。
她怎么会还活着！
她不是早就拿了一大笔钱，连夜逃回乡下老家了吗！
她怎么会又出现在了京城！
西门氏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稳婆知道得太多了。
她不仅知道自己是如何买通大夫，在苏婉的安胎药里动手脚。
她更知道，在苏婉最痛苦、最需要产婆的时候，自己是如何故意将她关在门外，整整一个时辰。
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她在绝望中力竭而亡。
这件事，是她心里埋藏得最深，也是最肮脏的秘密。
是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黎正德，知道的秘密！
一旦这个秘密曝光，那等待她的，就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她在哪里！”西门氏一把抓住那个老嬷嬷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对方的肉里。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而又沙哑。
老嬷嬷疼得龇牙咧嘴。
“回……回夫人……就在城南那个破落的贫民窟里……”
“是……是国舅爷的人无意中发现的……”
“听说，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好，穷困潦倒，一身是病……”
“而且，她好像还染上了嗜赌的恶习……”
“前几天，她在赌场输光了所有的钱，嘴里就开始胡言乱语……”
“说……说什么，自己知道黎侍郎府一个天大的秘密……”
“还说，只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就能换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轰！”
西门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个该死的老虔婆！
她竟然想拿这个秘密来换钱！
不行！
绝对不行！
必须在她把事情闹大之前，让她永远地闭嘴！
一股冰冷的恶毒杀意，从西门氏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松开那个老嬷嬷，脸上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和狠辣。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去。”
“告诉国舅爷。”
“让他派府里最干净的人。”
“今天晚上，就动手。”
“做得干净点。”
“就说是意外病死的。”
“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老嬷嬷心领神会。
“是，夫人。”
她转身匆匆地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西门氏一个人。
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
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她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解决掉。
然而，她不知道，一张更大的无形的网，早己在她的头顶悄然张开。
而织网的人，正是那个她最想除之而后快的黎如烟。
就在西门氏的那个老嬷嬷从国舅府得到消息的同一时间，黎如-烟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给她报信的是那个己经被她收买的，在国舅府里当差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厮。
当她听到“稳婆”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也像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
她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那个能为她母亲的死作证的最关键的人证！
但是，她也知道，西门氏绝对不会让这个稳婆活到明天早上。
她一定会杀人灭口！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抢在西门氏动手之前，找到那个稳婆，并且把她从国舅府的天罗地网之下救出来！
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就在她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的那一瞬间，一阵充满了黑暗和杀戮气息的、仿佛来自江湖最深处的血腥味道，涌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他像一个幽灵一样潜伏在城市的阴影里。
他的手下遍布着三教九流的眼线。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青楼里的龟公、街边的乞丐，甚至是王公贵族的府邸里一个扫地的下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暗桩。
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个城市里发生的任何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
或者，让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活下来。
“……要想救人，必先知己知彼……”
“……国舅府最好的杀手是‘鬼影’，他擅长用毒……”
“……他动手的路线必然会选择城南那条最偏僻的无人小巷……”
“……要想金蝉脱壳，必先找到一个完美的替死鬼……”
一个在地下世界建立了庞大情报网络的江湖暗桩组织的首领的残魂，应召而来。
那一瞬间，黎如-烟的脑子里，一个大胆的、充满了风险和刺激的“金蝉脱壳”的计划，形成了！
她立刻叫来了石头。
她给了石头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一个小小的药包。
她附在石头的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石头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但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
“小的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事给您办妥了！”
说完，他便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当天晚上，子时。
京城，城南，贫民窟。
一条又黑又脏的小巷子里。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霉味的老婆子，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她就是那个当年给西门氏接生的王婆。
她刚刚又在赌场输光了身上最后的一个铜板。
她正骂骂咧咧地准备回自己那个破烂的狗窝。
就在她走到巷子最黑暗的那个拐角的时候，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黑影的手里拿着一根细如牛毛的淬了剧毒的银针。
他是国舅府的金牌杀手，“鬼影”。
他准备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一瞬间，另一个黑影从旁边的一个垃圾堆里猛地窜了出来。
那个黑影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麻袋。
他二话不说，就将那个麻袋从王婆的头上套了下去。
然后，扛起还在拼命挣扎的王婆，转身就跑。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杀手“鬼影”彻底愣住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半路截胡！
他想追，但己经来不及了。
那个黑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复杂的小巷里。
“鬼影”知道自己失手了。
他要是就这么回去，绝对死路一条。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循着味道走了过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角下，躺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女乞丐。
那女乞丐看起来和那个王婆身形差不多。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身下的血己经流了一地。
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抢劫杀害了。
“鬼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将功补过的绝妙主意。
他走上前，将那个女乞丐的尸体拖到了王婆的那个破烂的狗窝里。
然后，他又放了一把火，将整个狗窝烧了个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
他告诉西门国舅，那个稳婆己经他处理干净了。
为了永绝后患，他还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西门氏在第二天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这个悬在她头顶十几年的定时炸弹，终于被彻底拆除了。
她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她不知道，在城外那个属于黎如烟的庄子上，一个偏僻的柴房里。
那个本该己经被烧成灰烬的稳婆王婆，正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少女。
黎如-烟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王婆婆，别怕。”
“我救你不是为了害你。”
“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一件关于十五年前，我母亲难产而死的事。”
王婆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然后就开始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
“鬼！有鬼啊！”
“别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
她竟然被吓疯了。
黎如-烟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人证，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千辛万苦救回来的这张王牌，竟然成了一个随时都可能因为胡言乱语而暴露的废人证。
一个巨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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