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些“东西”。
几具姿态扭曲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有的穿着病号服，有的穿着安保制服，有的甚至穿着和胖厨师类似的酒店工作服。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腐败和畸变：皮肤青灰浮肿，布满尸斑和诡异的鼓包；肢体扭曲成非人的角度；有的胸口被整个撕裂，露出里面融化成糊状、混着破碎骨茬的内脏；有的头颅破碎，脑浆混合着粉红色的、仍在微微蠕动的肉芽组织流淌一地；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只剩下上半身，下半身被拖曳出长长的血痕，消失在走廊拐角，断裂的脊椎处，几条细小的粉红色触手无力地垂落，像濒死的蠕虫。
那股混合着血腥、腐败内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腥气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鼻腔和胃袋上。
“呕——！”胖厨师第一个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把胃里仅存的那点压缩饼干和恐惧一股脑儿吐在了自己沾满污渍的厨师服上。超市小姑娘死死捂住嘴，脸色惨白如纸，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老教授身体晃了晃，靠登山杖勉强支撑，喉结剧烈滚动着，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受伤的中年男人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后怕。
连见惯了生死的唐语嫣，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她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些地狱般的景象，但那股气味却无孔不入，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肺腑。她下意识地寻找萧逸的身影。
萧逸站在她身边，血红的眸子扫过那些残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鼻翼轻轻翕动。那浓郁的同类的死亡气息让他感到不适，但更多的是对环境中弥漫的“食物”气息的躁动。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强行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本能。他看向唐语嫣，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烦躁感中又掺入了一丝笨拙的担忧。
诺亚的安保人员对此似乎早己司空见惯，或者说麻木了。他们冷漠地用火焰喷射器清理掉几处堆积的污秽和仍在蠕动的可疑组织，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油脂燃烧的噼啪声，更添几分恐怖。领队的声音依旧冰冷：“快走！清理队随后就到。不想变成它们，就管好你们的眼睛和嘴，跟上！”
在诺亚武装人员的押送（或者说护送）下，他们如同穿过一条血肉铺就的冥河，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污秽和凝固的恐惧之上。终于抵达了酒店一层临时设立的“安全区”——一个被重兵把守、经过严格消杀的大堂角落。
这里聚集着更多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大多是酒店工作人员和少数像唐语嫣他们一样幸运逃脱的住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臭和压抑的哭泣声。有穿着诺亚制服的人在分发瓶装水和简易食品，并逐一登记信息。
“唐护士！萧逸！你们没事太好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志愿者队伍里负责后勤的刘大姐，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小白呢？他…他没跟你们在一起？”
唐语嫣心中一痛，勉强摇摇头：“他有其他任务，去了诺亚那边，暂时安全。”她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那条简短的短信，心中那份不安的阴云始终挥之不去。她将萧逸拉到身边，让他坐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把萧白留下的背包塞给他：“萧逸，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好吗？我去帮帮忙。”
萧逸抱着背包，嗅着上面属于萧白的气息，又看了看周围混乱的人群和空气中依旧残留的、让他躁动的血腥甜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像一尊精致的雕像，安静地蜷缩在角落，血红的眸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将唐语嫣忙碌的身影牢牢锁定在视野中央。
登记完信息，胖厨师、超市小姑娘、老教授和受伤的中年男人被安排上了前往集中安置点的车。胖厨师死死攥着那个破旧旅行袋，里面还有半根被猫啃过的法棍，这似乎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和与过去世界的连接。
超市小姑娘在上车前，忽然跑回来，塞给唐语嫣一小包消毒湿巾，声音带着哭腔：“唐姐姐…谢谢你…小心…” 老教授隔着车窗，对唐语嫣郑重地点了点头。受伤的中年男人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地狱般的景象，手臂上的绷带渗出新的血迹。
车子载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沉重，缓缓驶离。
唐语嫣没有走。
她找到负责现场医疗协调的诺亚负责人，亮出自己的护士证件：“我是注册护士唐语嫣，有急救和防疫经验。我申请留下，参与清理和后续医疗工作。”
负责人有些欣喜，握住：“唐护士，你的精神值得敬佩。本次传播的病毒具有极强的感染性，致死率很高，靠体液接触传播，需要万分小心，唐护士跟我来我带你去取防护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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