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笔尖划过纸页，留下“萧白”两个清晰的字迹，墨迹未干，像两滴凝固的血。
顾景舟镜片后的目光满意地闪烁了一下，那份沉重的《特殊免疫个体参与“涅槃计划”实验性治疗协议》被迅速收起，仿佛怕他反悔。
萧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认命的平静。拯救世界？他没那伟大情操。
他签下这份卖身契，只因为那双冰封在单向玻璃后的眼睛，和顾景舟话语里不容置疑的潜台词——不签？他和师兄陈柏溪都活离不开诺亚。诺亚的“安全”，从来都是带着锁链的囚笼。
协议生效的瞬间，萧白就被剥去了“志愿者”的身份，正式成为诺亚集团“涅槃计划”的核心资产——实验体编号“涅槃-01”。他被带入基地深处，一个比之前陈柏溪所在区域防护等级更高、监控更严密的“特殊观察区”。
这里没有巨大的公共隔离舱，只有一个个独立的小型无菌观察室，墙壁是特殊合金，灯光恒定在柔和的冷白色。他的新“房间”简洁得近乎冷酷，一张可调节医疗床，一套桌椅，一个独立卫生间。唯一的“窗户”是墙壁上一块巨大的单向玻璃，外面是装备齐全的研究员工作站。
每天清晨六点，冰冷的机械臂会准时从墙壁探出，精准地找到他手臂上最清晰的静脉，抽取足量的血液样本。起初是50ml，后来随着研究的深入，有时是100ml，甚至更多。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萧白面无表情地看着深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管道流入特制的真空容器。研究员们像对待一件精密仪器，记录着每一次抽血的时间、量、他的血压、心率。他成了“实验的白鼠”，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而他们只关心试验数据，只关心蛋的产量和质量。
作为“交换”，他获得了有限度的权限——每天一小时的“探视”时间，对象只能是陈柏溪。这是协议里他唯一争取到的“福利”。
穿过重重气密门和消毒通道，萧白再次站在师兄的观察室外。玻璃后的陈柏溪似乎比上次更“稳定”了一些。那些青灰色的尸斑蔓延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了，皮肤下令人不安的蠕动也平息不少。他的眼神虽然依旧浑浊，但那份属于“陈柏溪”的清明挣扎着透出来更多。
“小白...” 陈柏溪的声音依旧沙哑破碎，却少了些气若游丝的绝望，他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布满青斑的手，贴在玻璃上，指尖微微蜷曲，“...血...有用...谢谢…”
萧白的心像被攥紧又松开。师兄有好转！这是冰冷的实验室里唯一值得欣慰的消息。他学着陈柏溪的样子，也将手掌贴上冰冷的玻璃，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掌心对着掌心。
“省着点力气说话吧，师兄。”萧白的声音透过通话器传进去，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诺亚那帮吸血鬼抽我的血跟抽自来水似的，你这边管够。争取早点好起来，你欠我的那顿火锅还没请呢。”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这沉重的氛围。
陈柏溪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辨认的微笑。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某种内在的撕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干扰感。
“吵...弥赛亚...还在...说...” 他断断续续，目光时而清明，时而涣散，仿佛在与体内的另一个意识争夺着话语权，“...母巢...接纳...自由...他...在...外面...”
萧白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弥赛亚！那个从实验室逃出去的恒河猴实验体，它在呼唤师兄？
“别听他的，师兄！”萧白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命令的口吻，像在实验室里训斥不听话的实验动物，“你是陈柏溪！不是什么病毒！集中精神！想想嫂子，想想你的课题！一切都会好的…坚持住…师兄，多活一天，只要多活一天说不定疫苗就会研制成功了呢…” 他刻意提起陈柏溪最珍视的人和事，试图将他拉回现实，声音却忍不住哽咽。贼老天…救救陈师兄吧…求你了…
陈柏溪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挣扎光芒。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是野兽在对抗无形的锁链。几秒钟后，那光芒才缓缓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丝清明。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贴在玻璃上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他闭上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也像是在努力屏蔽那个名为“弥赛亚”的声音。
探视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萧白最后深深地看了师兄一眼，转身离开。每一步都踏在无菌地板上，无声，却沉重。
(http://www.220book.com/book/S6U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