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石壁渗着黏腻的潮气,彩云蜷缩在稻草堆上,脖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封用朱砂写就的休书就压在她身下,墨迹透过粗布浸染开来,像朵开在血泊里的曼陀罗。
“王妃,该喝药了。” 侍女端着黑漆药碗走进来,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药汁泛着诡异的墨绿色,蒸腾的热气中夹杂着苦杏仁的气味 —— 那是牵机毒的标志性气息。
彩云没有伸手去接。自休书公告天下后,她就成了王府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送饭的仆妇总是把食盒摔在地上,负责看守的侍卫用最污秽的言语辱骂她,如今连端来的药都成了催命符。
“是黄壮武让你来的?” 她声音嘶哑,指尖抠进掌心的旧伤,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侍女猛地跪倒在地,药碗摔在地上碎裂开来,墨绿色的药汁溅在石板上,冒出细密的白泡。“不是王爷!是…… 是二长老说您活着碍事,让奴婢……”
话音未落,暗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二长老带着两名黑衣护卫走进来,脚边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没用的东西。” 他一脚踹开侍女,阴鸷的目光落在彩云身上,“马姑娘,别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
彩云缓缓站起身,铁镣在脚踝上勒出深深的血痕。她看着二长老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块成色极佳的暖玉,上面雕刻的祥云图案与黄家密室卷宗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 这才是构陷她父亲的真正罪证,也是她拼死也要护住的复仇钥匙。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她冷笑一声,指尖悄然摸向藏在发髻里的银针,那是她从医箱里偷藏的最后防身之物,“黄壮武虽然废了我的名分,可他还没查到你私通敌国的证据。你敢在这里动手,就不怕他起疑?”
二长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起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和那个质子的私情,就算发现你的尸体,也只会以为是你畏罪自杀。” 他挥了挥手,“把她处理干净,做得像意外身亡。”
黑衣护卫狞笑着扑上来,铁爪般的手抓向彩云的肩膀。就在这时,暗室顶部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几块巨石砸落下来,正好将护卫隔开。
烟尘弥漫中,一道玄色身影破顶而入,手中长剑横扫,瞬间刺穿了一名护卫的咽喉。A 的面罩在落地时裂开,露出张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眼底的猩红昭示着他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跟我走。” 他伸手想去拉彩云,却被她避开。
彩云看着他胸前渗血的伤口,那里插着支雕翎箭,箭羽上刻着黄家禁军的徽记 —— 他为了救她,竟闯了祸 “铜墙铁壁” 之称的王府禁卫营。
“你不该来。” 她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A 反手将另一支箭射向二长老,趁其躲避的间隙挥剑斩断她脚踝的铁镣,“我在王府外安排了马车,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二长老躲过箭雨,气急败坏地嘶吼:“抓住他们!死活不论!”
暗室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是王府的护卫被惊动了。A 将长剑塞到彩云手中,自己则抽出腰间的短刀:“你从密道走,我来断后。” 他指了指墙角的暗门,“顺着通道一首走,能到城西的乱葬岗。”
彩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藏书阁见到他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被各国质子排挤的落魄皇子,抱着本残破的兵法看得入神,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竟有种易碎的脆弱。
“小心。” 她握紧长剑,转身钻进暗门。
密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伸手不见五指。彩云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索前行,指尖触到墙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 —— 那是她之前为了方便传递消息,特意做的记号。可此刻这些记号却被人刻意涂改过,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不好。” 她心头一紧,刚要转身,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回头望去,只见 A 浑身是血地摔了进来,背后插着三支箭羽,显然是受了重伤。
“他们…… 他们封死了出口。”A 咳出一口血,指着前方的岔路,“走左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权倾九阙:我与仙君皆樊笼 我刚才看到…… 看到有光。”
彩云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密道的墙壁开始渗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声,像是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是二长老的人。”A 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躲进旁边的石室,“他们在通道里布了绊马索,我们得等他们过去再走。”
石室里堆满了腐朽的棺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彩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二长老的怒骂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你怎么知道密道的位置?” 她低声问,这个秘密通道是黄壮武登基前用来藏身的,除了他的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A 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苍白:“是…… 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侍卫告诉我的。他说…… 说你父亲当年曾救过他的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害死。”
彩云心中一动。她父亲生前确实乐善好施,救过不少人,可在这种时候愿意冒死相助的,绝不止是为了报恩那么简单。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A 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他说黄壮武其实后悔了,在休书发出后,曾派人去查二长老与敌国的往来信件,只是被二长老提前察觉,把人都处理掉了。”
彩云的心猛地一颤。她想起黄壮武在暗室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起他举剑又迟迟不敢落下的犹豫,难道…… 他对自己并非全无感情?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休书己发,名分己废,再多的后悔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A 扶着她走出石室。岔路口的左边果然有微弱的光线,那是密道出口透进来的月光。
“快到了。”A 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脚步也开始踉跄。
彩云架着他加快脚步,终于在黎明前逃出了密道。乱葬岗上停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夫看到他们,连忙掀开帘子:“公子,姑娘,快上车!”
马车驶离京城的那一刻,彩云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她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那位侍卫托我交给你的。”A 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他说这是从二长老书房搜出来的,或许对你有用。”
彩云打开纸包,里面是半张烧焦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 “粮草”“边境”“八月十五” 等字眼。但这己经足够了 —— 二长老果然在策划一场针对边境的阴谋,而时间就在中秋佳节。
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抬头看向 A:“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A 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眼神茫然,“或许会回故国,或许会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你呢?”
彩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我要去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马车在晨曦中驶向未知的远方,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车窗的呼啸声,像是在为这段破碎的过往送行。
而此时的王府里,黄壮武正站在暗室的废墟前,手里捏着枚染血的银针 —— 那是从死去侍卫的伤口里找到的,针尾刻着个微小的 “马” 字,是马家特制的记号。
“查,给我往死里查!” 他一拳砸在石柱上,指骨碎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庭院里格外刺耳,“我要知道二长老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还要知道…… 她到底去了哪里!”
侍卫们噤若寒蝉,没人敢抬头看他猩红的眼睛。他们都知道,这位刚刚废黜王妃的摄政王,心里其实比谁都痛。
而在京城的另一角,二长老正对着密信冷笑。信上是敌国国王的承诺,只要他能除掉黄壮武和彩云,就封他为异姓王。他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马彩云,你以为逃得掉吗?这天下,终究是我的。”
灰烬飘落在地上,与晨露融为一体,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可这场围绕着权力、仇恨和爱情的博弈,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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