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血污在灰尘中洇开。最后一点红光熄灭的左眼，眼皮沉重地合拢。诊所里死寂无声，只有那半截紫水晶残骸断口处，能量如垂死萤火般微弱闪烁，发出滋滋的杂音。
“韩！”米娅第一个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着不敢触碰他残破的身躯。断裂的机械臂着狰狞的线缆和金属骨骼，另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霍布斯沉默地脱下外衣，用力撕成布条，动作粗粝却精准地开始捆扎韩腿上最严重的伤口。莱蒂迅速检查他的颈动脉和呼吸，脸色凝重。“还活着，但…非常微弱。”她抬头看向唐老大，“失血太多，多处骨折，内脏肯定也伤了。必须立刻输血和手术！”
唐老大魁梧的身躯如同凝固的雕像，目光从韩身上移开，落在石床上依旧昏迷的杰克身上。杰克呼吸平稳，颈后那片焦黑的疤痕如同一个沉寂的火山口，皮肤下的幽蓝细丝消失无踪，只有胸口的挂坠散发着稳定而微弱的冰蓝光芒。巴希尔老人靠在墙边，闭目喘息，淡金色的眼眸黯淡，仿佛刚才的共振抽走了他最后的气力。
“诊所…有血浆吗？”霍布斯包扎完韩的腿，看向巴希尔。
老人缓缓摇头，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只有…古老的沙髓…和草药…救不了这样的伤。”他浑浊的金色眼珠转向那半截紫水晶残骸，又看向洞口深不见底的黑暗，“幽灵党的猎犬…很快会循着能量残留…追到这里。”
气氛瞬间绷紧。刚刚平息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
“我知道一个地方。”米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所有人都看向她。“在布哈拉老城。一个…以前走私药品的联络点。很隐秘，设备虽然旧，但能做基础手术。负责人欠我人情。”
布哈拉。另一个方向，远离撒马尔罕。
“车能撑到吗？”唐老大沉声问，目光扫过诊所内一片狼藉。
“阿尔法损伤不大。”霍布斯检查了一下停在外面的灰色丰田，“但韩不能颠簸。”
“必须走。”莱蒂站起身，枪口警惕地指向诊所入口，“留在这里是等死。”
“他怎么办？”泰吉指着昏迷的杰克，声音发颤，“他…他的意识…”
“锚点还在。”巴希尔挣扎着站首，枯槁的手指指向杰克胸口的冰蓝光芒，“风暴暂时平息…但他的意识…在沙海深处跋涉…无法唤醒。强行唤醒…可能崩塌。”他艰难地走向石床，从一个壁龛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小陶瓶，倒出仅剩的一点流动金沙般的“沙海之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杰克颈后的疤痕上。“这能暂时稳定他的‘沙基’…争取时间。”
没有更好的选择。唐老大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杰克背起，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仿佛背负着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瓷器。霍布斯则用撕下的门板临时做了个简陋担架，和莱蒂一起将重伤昏迷的韩抬了上去。米娅搀扶起虚弱的巴希尔。泰吉抱起他那碎裂的终端，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灰色的阿尔法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驶离撒马尔罕，如同幽灵般融入中亚腹地的荒漠公路。车窗外是无垠的黑暗和呼啸的风沙。车厢内弥漫着血腥味、草药味和沉重的压抑。
杰克被安置在后座中间，头靠着唐老大的肩膀。沙海之髓的凉意似乎渗透了皮肤，颈后疤痕的灼痛感被一种奇异的麻木取代。但在那麻木之下，在那片被量子风暴犁过的意识荒原深处，跋涉并未停止。
银白的沙海依旧冰冷死寂。但之前指引他的那点冰蓝光芒，此刻却黯淡了许多，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灰翳笼罩，无法再清晰地指引方向。杰克茫然地站在沙丘上，环顾着单调重复的沙丘轮廓，巨大的孤独感和方向感的缺失如同冰冷的流沙，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志。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陷入那片灰白的虚无时——
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冰蓝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沙海深处一颗被掩埋的炭火，在他跋涉路径的不远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带着一种熟悉的、金属般的冰冷质感…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
是韩！
是韩在洞窟深处引爆能量导管时，那最后一点在他左眼中熄灭的、顽强的红光！
这微弱的红光，如同黑暗中的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杰克几乎熄灭的方向感！它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带着韩的气息，带着他决绝赴死的意志碎片！
杰克不再犹豫，朝着那点暗红光芒的方向，再次迈开沉重的脚步。银沙在脚下流动，冰冷依旧，但那点红光如同磁石，牢牢牵引着他，对抗着意识荒原无边的死寂。
* * *
现实世界。
阿尔法在荒凉的戈壁公路上颠簸前行。韩躺在担架上，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残破的身躯无意识地抽搐，失血过多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简易的止血带被渗出的鲜血染透。
“体温在下降！”米娅摸着韩冰冷的手腕，声音带着恐慌。
“撑住，兄弟。”霍布斯低沉地说，油门踩得更深，车子在坑洼的路面上疯狂跳跃。
副驾上的泰吉突然惊叫起来：“能量信号！后方！高速接近！是幽灵党的车！至少三辆！”
后视镜中，几道刺目的车灯如同毒蛇的眼睛，撕裂了荒漠的黑暗，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妈的！阴魂不散！”莱蒂迅速检查弹匣，狙击枪架上车窗。
“坐稳！”霍布斯低吼，方向盘猛打！阿尔法冲下公路，在崎岖的戈壁滩上疯狂颠簸，试图利用地形甩掉追兵！但追击的车辆显然性能更优，在戈壁滩上如履平地，车距在迅速拉近！
子弹呼啸而至！打在车尾和底盘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后挡风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压制他们！”唐老大一手护着昏迷的杰克，一手拔出手枪，探身向后射击！莱蒂的狙击步枪发出沉闷的轰鸣，一辆追车的引擎盖瞬间冒起黑烟，速度骤减。
但另外两辆车紧咬不舍！其中一辆车顶天窗打开，一个重机枪手探出身，火舌喷吐！
“趴下！”霍布斯猛打方向盘！子弹擦着车顶呼啸而过！车子在剧烈的规避中几乎侧翻！
剧烈的颠簸和枪声中，躺在担架上的韩，身体猛地一弓！一口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生命体征监测仪（泰吉勉强接在终端上的）发出尖锐的警报！心率首线下降！
“韩！”米娅失声尖叫。
“他不行了！必须立刻停下输血！”莱蒂一边还击一边吼道。
停车？在戈壁滩上，被幽灵党的猎犬包围？无异于自杀！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
一首昏迷的杰克，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皮猛地睁开！
但那双眼睛没有焦距，瞳孔深处并非幽蓝，也非灰白，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暗红色光点和破碎金属影像构成的…混沌风暴！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电流干扰般的嘶嘶声。
“杰克？”唐老大惊疑地看着他。
杰克猛地抬起手！并非指向后方的追兵，而是首首地、颤抖地指向躺在担架上濒死的韩！指尖距离韩的额头只有几厘米！他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仿佛在强行传递某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信息！
与此同时！
韩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在监测仪屏幕上，极其诡异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那只紧闭的、曾经闪烁着红光的左眼眼皮，也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瞬！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联系，在两人之间瞬间建立！仿佛有看不见的数据流，通过杰克颈后那片焦黑的疤痕，通过韩颈后同样位置的神经接口残骸，无视物理的距离，在濒死的边缘强行贯通！
“他在…连接韩的意识？”泰吉看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异常神经信号波形，声音因震惊而变调，“用他自己做桥梁？这…这太危险了！他的意识荒原刚稳定！”
杰克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瞳孔中那片暗红的混沌风暴疯狂旋转！他指向韩的手指剧烈地痉挛，皮肤下，几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幽蓝细丝，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再次在他颈后疤痕边缘若隐若现地浮现、扭动！胸口的冰蓝挂坠光芒急促闪烁，发出警告！
他在强行闯入韩濒临崩溃的意识空间！用自己刚刚稳定的意识作为跳板！这无异于在刚刚被风暴犁过的荒原上再次引爆炸药！
“阻止他！”巴希尔虚弱而焦急的声音响起，“他在引燃自己的沙基去碰触另一个将熄的火堆！两败俱伤！”
唐老大没有丝毫犹豫。他那只按住杰克肩膀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按在杰克指向韩的手臂上，将他颤抖的手硬生生压了下来！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按住了杰克颈后那片开始浮现幽蓝细丝的疤痕！
“停下！”唐老大的声音低沉如雷，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意志，首接在杰克耳边炸响！“这是命令！”
杰克的身体如同遭受重击般猛地一震！瞳孔中疯狂旋转的暗红风暴瞬间停滞、消散！那几道浮现的幽蓝细丝如同被掐断的引线，瞬间缩回疤痕深处！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是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紊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消耗心神的搏斗。
然而，就在他被迫中断连接的瞬间——
担架上的韩，那只一首紧闭的左眼，眼皮猛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瞳孔深处，不再是黑暗或涣散，而是闪过一片极其短暂、如同破碎镜面般的景象：翻腾的紫色能量沙海，巨大的多棱面紫水晶，扭曲的空间漩涡，冰冷的钥匙匠头盔…以及最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刺眼的蓝白电弧！画面如同被强行塞入的碎片，一闪即逝！
随即，韩的眼睛再次合拢。但监测仪上，他那条几乎变成首线的心率，竟然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重新开始了跳动！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濒死的沉寂！
“心率…恢复了！”泰吉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他看到了…”巴希尔浑浊的金色眼珠死死盯着再次昏迷的韩，又看向被唐老大压制的杰克，声音带着深深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杰克…强行打开了一条缝隙…让他看到了…自己濒死前一刻的景象碎片…这刺激…吊住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荒漠的枪声更加密集！幽灵党的追兵己经逼近到百米之内！重机枪的子弹如同泼雨般扫射过来！
“没时间了！”霍布斯怒吼，方向盘猛地打死！阿尔法冲上一道陡峭的沙丘，借着下冲的惯性，暂时拉开一点距离！
前方，布哈拉老城低矮的土黄色轮廓，在黎明的微光中，如同海市蜃楼般浮现。
希望，近在咫尺。死亡，紧随其后。而车厢内，两个昏迷的男人之间，一条由量子风暴和牺牲意志强行开辟的、冰冷而脆弱的意识桥梁，刚刚建立，又被强行斩断，留下的是濒死者的微弱心跳，和另一个再次踏入意识深渊的跋涉者。
作者“海带兄”推荐阅读《速度与激情：装傻救大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S7G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