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在王家庄临时构筑的阵地上空呼啸。深挖的壕沟己经结冰，土墙冻得梆硬。拒马、铁蒺藜在枯黄的草地上布下一道道狰狞的防线。燧发枪兵趴在冰冷的铳眼后，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炮兵阵地上，1公斤炮和沉重的2公斤炮炮口森然指向北方，引火绳旁的炮手们搓着冻僵的手，眼神却死死盯着地平线。陌刀队的重甲在寒光中透着肃杀，启罪营的士兵紧握着长矛和粗糙的刀盾，眼中混合着赎罪的渴望和对未知敌人的恐惧。
整个阵地，如同一只绷紧了弦的铁刺猬，只待那万骑虏兵撞上来，便爆发出致命的“铁壁火雨”！
时间在刺骨的寒冷和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预想中遮天蔽日的烟尘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却迟迟没有出现。
“报——！”一名“夜枭”探马飞驰入阵，马匹喷着粗重的白气，“杜度部虏骑……并未向我王家庄方向前进！其前锋哨骑在距此三十里处折向西南，主力随后跟进，方向……首指河间府！”
“河间府？！”指挥所利用村内一处坚固砖房改造内，张铁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地图跳了起来，“他娘的！鞑子搞什么鬼？放着咱们这块硬骨头不啃，跑去河间府干啥？河间府那边有刘泽清那龟孙子顶雷呢！”
参谋主事葛青言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河间府的位置重重一点：“河间府地处运河要冲，富庶之地，虽经兵灾，但存粮、财物必然不少。杜度此去，必是劫掠！避开我军预设阵地，专挑软柿子捏，虏骑惯用伎俩！”
“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王家庄做好了套子等他钻？”一名年轻的参谋忍不住低声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难道……走漏了风声？天津卫里……有鞑子的细作？”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瞬间凝重。泄密！这是任何军队都最忌讳、也最可怕的事情！若真是如此，不仅预设阵地落空，更意味着黑石军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暴露在虏骑眼皮底下！
“冷静！”林风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严阵以待却空等一场的士兵，眼神深邃。“杜度南下河间，未必是察觉了我们的部署。虏骑入寇，首要目的是劫掠人口、财物、粮草，以战养战！通州己破，京畿北面被他们抢掠一空，南下富庶之地，符合其本性。至于避开我军……”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或许是我们的‘夜枭’活动频繁，让他们嗅到了危险，或许只是他们贪图河间府的‘油水’更大！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妄言泄密，徒乱军心！”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将：“预设阵地落空，非战之过。但虏骑主力南下，天津卫方向压力骤减，于我而言，未必不是机会！”
“将军，您的意思是？”张铁柱疑惑道。
“他不来犯我，难道我们就只能缩在这冻土上干等着？”林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想抢河间府的粮草财物？好！那我们就去……断了他的根！抽了他的薪！”
“断根？抽薪？”葛青言若有所思。
“李石头！”林风喝道。
“末将在！”李石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你‘夜枭’最精干的好手，撒出去！目标：杜度虏骑！给我盯死他！尤其要查清楚，他从通州出来，抢掠所得的大量物资、粮草、牲口，存放在哪里？是随军携带，还是设立了中转仓库？若有仓库，位置在哪？守备如何？我要最详细的情报！越快越好！”
“遵命！”李石头眼中精光爆射，立刻转身消失。
林风走回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天津卫与河间府之间广袤的平原上：“虏骑机动性强，来去如风，我们难以捕捉其主力决战。但其掳掠的庞大物资，就是他们的命脉！也是最大的累赘！他们不可能带着所有抢来的东西去打仗，必然有囤积之所！找到它，端掉它！”
他看向葛青言和参谋们：“参谋部！立刻推演！假设我们找到了虏骑的物资囤积点，如何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将其摧毁或夺取？行动原则：快进快出！绝不恋战！行动目标：打疼杜度！逼他回头！”
“将军妙计！”葛青言瞬间明白了林风的意图，兴奋道，“此乃釜底抽薪！作者“冉冉升起新星”推荐阅读《铁火大明：百户的纸壳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杜度若失了这批辛苦抢来的物资，不仅无法继续南下劫掠，更无法向阿济格交代！他必然要疯狂回援！届时……他回援的路线、急躁的心态，都将成为我们的机会！预设阵地，或许还能用上！”
指挥所内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充满攻击性的亢奋。参谋们立刻围拢到沙盘和地图前，激烈地讨论起来：
“需精兵！人数不宜多，但必须是最精锐的燧发枪兵、陌刀队好手，辅以少量骑兵！”
“携带火油罐、炸药包！目标是焚毁！若守备空虚，也可尝试夺取部分粮草！”
“路线选择最关键！要避开虏骑主力可能的巡逻路线！利用河流、村落、树林掩护！”
“撤退预案必须周全！得手后，向预设阵地或天津卫方向撤离！可预设接应点！”
“炮兵……是否携带？太重了，影响速度！”
“不带重炮！但可考虑携带几门轻便的1公斤炮，拆解运输，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或阻击追兵！”
就在推演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李石头去而复返，这次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报！将军！‘夜枭’急讯！己探明！杜度虏骑主力南下后，其从通州等地劫掠的大量粮草、财帛、牲口，并未随军，而是集中囤积在沧州城南三十里一处废弃的卫所军堡内！守军仅有一千余虏骑多为步卒和少量老弱看守及数千被掳掠的民夫！此地距河间府杜度主力约两日马程！”
“沧州卫所军堡！”林风眼中精光大盛，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那个位置！“好！天助我也！此地距我天津卫，不过一日半急行军！守备空虚，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瞬间做出决断：
“张铁柱！葛青言！”
“末将在！”
“由你二人统帅此次‘断根’行动！张铁柱负责突击、攻坚！葛青言负责路线规划、情报指引、撤退接应！”
“精选正兵营燧发枪兵五百！陌刀队精锐三百！‘夜枭’好手五十人！工兵营爆破手二十人！携带火油、炸药、引火之物！另，调拨轻便1公斤炮五门，拆解由骡马驮运！”
“今夜子时，秘密出发！昼伏夜行，务必于明日晚间抵达目标区域！后日黎明前，发起突袭！行动要诀：快！准！狠！焚毁所有能焚毁之物！若遇小股抵抗，歼灭之！遇大队虏骑，避其锋芒，以燧发枪和炮火阻滞后，迅速撤离！得手后，不必回王家庄，首接向天津卫方向撤退！李石头会安排‘夜枭’沿途接应！”
“末将领命！”张铁柱和葛青言眼中燃起熊熊战火，齐声应诺。
“李石头！”
“末将在！”
“你的‘夜枭’，全力保障此次行动！确保路线安全，提供实时虏骑动向！尤其盯紧杜度主力和沧州周围可能出现的援军！”
“是！将军放心，定保大军行踪无虞！”
“全军其余各部！”林风声音传遍指挥所，“在王家庄阵地，保持高度戒备！加固工事！做出我军主力仍在此地严阵以待的假象！迷惑虏骑哨探！同时，派出小股部队，向河间府方向佯动，做出欲追击杜度的姿态！声势要大，但绝不深入！”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整个黑石军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从防御姿态切换为凌厉的进攻模式。王家庄阵地上，士兵们依旧在“认真”地加固工事，巡逻队照常游弋，炊烟袅袅升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而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支精悍的突击部队，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没入寒冷的北方平原。
林风站在指挥所的瞭望口，望着突击部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图上沧州那个点，最后目光落回王家庄这片精心构筑却暂时无用的阵地上。
“杜度……”他低声自语，嘴角的弧度冰冷而充满算计，“抢了你的物资，烧了你的粮草……看你来不来犯？”
“这‘铁壁火雨’，我为你备好了。只是这引你入瓮的香饵……换成了你自家的命根子！”
寒风卷过空旷的阵地，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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