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站在廊下，听着院里传来的欢笑声，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是他母妃留下的遗物，常年被体温焐得温热，此刻却像是被刚才那碗甜汤烫过，带着奇异的暖意。
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低声禀报：“王爷，二小姐派来的人己处理干净，苏府那边暂无异动。”
“知道了。” 沈肆淡淡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窗。
里面传来春桃的惊叹：“小姐，这烤鸭卷饼也太好吃了！比府里厨子做的强十倍！”
紧接着是苏云锦得意的声音：“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对了春桃，明天我教你做，以后咱们自己开个小饭馆，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沈肆却听得清楚。
开小饭馆？
他想起苏云锦举着菜刀的样子，想起她指挥厨子时气定神闲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想法倒也不算离谱。
至少，比原著里那个围着萧煜转的草包有趣得多。
昨夜在柴房，他本是想杀了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女主。
原著里苏云锦撞破秘密后，会在萧煜的怂恿下，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害得他损失了安插在京营的暗线。他穿来三年，步步为营，绝不能让这步棋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可当刀真的抵在她脖子上时，他却犹豫了。
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他读不懂的…… 戏谑？
尤其是那句 “盒饭加鸡腿”，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沈肆活了二十三年，见过太多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谄媚的、卑微的、不择手段的，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把生死看得像场戏，把死亡当成领盒饭 —— 这女人，到底来自什么样的地方？
他故意放她走，本是想看看她后续的动作，却没料到会在苏府后院撞见她护着丫鬟的模样。
月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明明身子还在发抖，却死死挡在春桃身前，像只护崽的母兽。
那一刻，沈肆忽然觉得，或许这盘棋，能下出点不一样的花样。
厨房的闹剧还历历在目。
当苏云锦喊出 “要十个鸡腿” 时，他确实愣了一下。
这女人的食量，倒是和她的胆子成正比。青丘山的卫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看着她指挥厨子们忙东忙西，一会儿要酱油，一会儿要桂花，手舞足蹈的样子像只刚出笼的雀鸟，沈肆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他从小在深宫里长大，见惯了谨小慎微和步步为营。母妃去世后，他更是活得像块捂不热的冰，早己忘了鲜活是什么模样。
可苏云锦不一样。
她会怕，会怂，会被刀架脖子时腿软，但转脸就能捧着鸡腿笑得眉眼弯弯；她会算计，会讨价还价，却在提到开小饭馆时，眼里闪着真切的光。
这种鲜活，像道裂缝，猝不及防地照进他早己灰暗的世界。
“你到底是谁？” 他问出那句话时，其实己经有了答案。
除了那个写满荒唐剧情的书本之外，没人能解释她的怪异。没人会知道他咳血的秘密，没人会用 “人设” 这种奇怪的词，更没人会在临死前惦记着鸡腿。
苏云锦举着菜刀笑的样子，像根羽毛轻轻搔过他的心尖。
他狼狈地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她的笑声，耳根竟有些发烫。
活了二十三年，沈肆第一次体会到 “慌乱” 是什么滋味。
甜汤的味道还在舌尖萦绕。
沈肆回到书房，推开暗格取出那本《庶女惊华》。描写苏云锦的章节，字迹又开始扭曲，原本 “与萧煜月下私会” 的段落，渐渐被 “与靖王共食夜宵” 取代。
他指尖划过那行新出现的字，忽然低笑出声。
这穿书女，倒是比他想象中更能折腾。
不过……
沈肆翻到描写自己中毒的章节，那里记载着 “剧毒无解，终年咳血，三十五岁暴毙”。他想起苏云锦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那句 “我能帮你缓解毒性”，心脏莫名跳快了半拍。
她真的能解？
还是说，这又是她讨价还价的手段？
沈肆将书锁回暗格，走到窗边。天边己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打更人敲打的西更梆子声。
卯时快到了。
他转身取下墙上的长剑，指尖抚过冰冷的剑鞘。
教她武功，或许不是个坏主意。
至少，能看看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到底还藏着多少破绽。
窗外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沈肆望着苏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而那碗甜汤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指尖，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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