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内。
顾砚辞坐在一张诊疗椅上，室内的光线很昏暗。
遮光窗帘的效果很好，被拉上后，阳光一点儿缝隙都透不进来，只有穿着白大褂医生的左手边，开着一盏暖黄色小台灯。
白大褂是顾砚辞的心理医生，从顾砚辞八岁那年事情发生后，就成了他的主治医生，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曾经对于顾砚辞来说年轻的苏医生，现在都混成了心理疾病方面十分权威的专家了。
当年苏医生还是苏奶奶介绍给他的。
苏医生是个孤儿，是苏奶奶扶持基金里的一个，当年也是在苏奶奶的鼓励和帮助下，出国深造。
“所以说，现在你能碰女生了？”
苏医生听到顾砚辞许久没过来，这次过来却讲了一个对于他的病症来说非常好的消息。
顾砚辞点点头。
“那是只有你说的长得特别像苏奶奶的那个女孩，还是说其他的女孩也可以。”
顾砚辞迟疑了一下，想到了黎舒的触碰，心底里还是会有厌恶情绪产生，只是在见到苏瓷后，那种情绪会被很好的压下去。
不至于产生暴虐的想法，也不用第一时间就冲到水池冲刷被触碰的地方。
“其他人，我没有具体试过，不过症状应该是减轻了。”
苏医生一边记录一边提问。
“为什么会对她产生特别，因为她的那张脸？”
顾砚辞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出这个问题，要说一开始，也许是吧。
并且发现自己竟然被她触碰后没有特别的反应，他那时候以为自己是病症好转了。
可后来在公司里上班，还是会下意识的和女下属保持一定社交距离，过近依旧会让他产生不适感。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病症没有好，而苏瓷只是特例罢了。
当然，对于自己的这个问题，他并不在意，因此，自从不再焦虑失眠，能正常入睡，除了不能触碰女人外，他觉得无所谓。
而苏瓷的出现，只是让他有种意外和好奇。
好奇于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独独对她是特别的。
可对一个人的喜欢，就是从好奇开始的。
当你对她产生好奇后，你就会忍不住的去观察她，分析她，想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而越是了解她，顾砚辞觉得，自己竟然被她吸引。
明明在自己眼里，她就是个爱讲脏话，喜欢钱，动作粗俗，还有点好色的……
像个，小丝。
可就是这样的苏瓷，落在顾砚辞的眼里，是鲜活的，不拘小节，每个表情，动作，都是如此的可爱。
尤其是她一双好看的狐狸眼，里面的世界太生动了，很明亮，又很暖，像是装入了一整个春色。
“不是。”
“一开始我以为是，可后来发现，她跟苏奶奶只是长得像，可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也许，在我二十八年的人生里，没见过她这样的，觉得她很特别，灵魂，很有趣。”
“她很好懂，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的眼睛，很吸引人。还有她的笑容，各种各样的笑，是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
苏医生听着顾砚辞的叙述，观察着他的神情，再说到苏瓷的时候，他会很放松，很愉悦。
看来，砚辞是真的遇到了一个非常适合他的女孩子。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那个女孩，还是苏奶奶的亲孙女。
顾砚辞被苏奶奶拯救于黑暗，可在黑暗待的太久，己经染上了挥之不去的心魔。
“你真幸运，当然，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真替你感到高兴。”
“从你的叙述中，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愉悦感，她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你的光。”
顾砚辞不赞同苏医生的说法：“她不用成为我的光，不需要照亮我，她是太阳，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苏医生挑眉，“抱歉，我的说法有误，这次你过来，我感觉你变化真的很大。”
“怎么说呢，就是，有了点温度，自从苏奶奶去世后，你除了苏珩，其他人都是排斥在外的存在，你眉宇间，缠绕的是冷漠，游戏人生的无所谓，就连自己的生命，你都可有可无。”
顾砚辞听着，一只手搭在搭手上，敲击着。
原来自己在苏医生面前，是这样的形象，他自己，似乎，的确如此。
对任何事情，都是散漫不在意的。
以前或许会在意点苏奶奶，至多添加一个苏珩，就连自己，要是第二天死了，那就死了吧。
“我能抽根烟吗？”顾砚辞道。
苏医生同意后道：“你的烟瘾还是很大吗？你喜欢的人，喜欢你抽烟吗，好像很多女孩子，都不爱男朋友抽烟。”
苏医生他的老婆，就不爱他抽烟。
顾砚辞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燃的动作一顿，随后轻笑出声：“她啊，不介意，估计看见我吸，还想来上两口。”
烟被点燃的瞬间，火星在昏暗的诊疗室里明明灭灭。
顾砚辞将烟含在唇间，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时，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却没掩住那抹想起苏瓷时的纵容笑意。
苏医生看见那抹笑容，还晃了晃神，他好像，就没见过砚辞这孩子笑过，这么多年，他一首以为这孩子不会笑的呢。
原来，是会的啊。
顾砚辞见苏医生一首看着他的脸，把烟推了推，“来一根。”
苏医生拒绝，“我戒烟很多年了，说来，不抽烟挺好的，我家那口子管我管的严厉，岁数上去了，的确得注意些。”
“倒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谈谈恋爱什么的，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以前我还以为你会孤独终老，现在也是为你感到高兴，总归有了惦记的人，对这个世界就多了一份留恋，活的像个真正的人了。”
顾砚辞散漫的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薄唇缓慢吐出，“可能你替我开心的太早，我喜欢的人，她喜欢女人，对男人，没兴趣。”
苏医生啊了一声。
又听顾砚辞请教：“这情况，算不算心理疾病，你能治不，要是能，我明儿个就把人带来。”
“那得看情况，苏瓷刚被认回苏家，她过往的经历，你了解吗？”
“比如有没有心里创伤，排斥男人的点在哪里，得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苏医生从专业的角度，一点点的分析给顾砚辞听。
“不过你可以把人带过来看看，一般来说，性取向异常的，百分之九十九是后天的。”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苏医生被问的一噎，“你就不能忽略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基本上没有，要么就是成长环境的影响，或者遇到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让她本能排斥男人，和男人有生理上的接触。”
“你不就是其中例子，你应该很了解才对。”
顾砚辞认真点头，想了想他之前的观察，“我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心理上的伤害，她这个人，性格很活泼开朗，吃不得一点儿亏。”
“应该不会太……”
“你不会是想说，苏瓷是那个百分之一。”
苏医生翻了个白眼，“你非得这么去推断，你是觉得她喜欢女人不够，还得是那种生理上的喜欢，改不过了的那种，难度够大，你觉得有挑战性，给自己追妻路上就得坎坷，才精彩。”
这回，一向说话利索的顾砚辞，都被说的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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