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论坛的帖子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标题血红：【实锤！‘零’的赃款洗白路径大起底！苏家医院竟是黑产中转站？】内容更是恶毒——几张精心PS的银行流水截图，显示大额资金从海外可疑账户汇入苏家医院的对公户；一段模糊的音频，经过变声处理，声称林羽利用医院系统漏洞为国际犯罪组织转移资金；最致命的是几张偷拍照片：林羽在深夜的医院机房独自操作服务器，神色冷峻；他与周正阳在云端酒店露台低声交谈的侧影，被配上“密谋分赃”的文字。
舆论瞬间引爆。校园BBS被屠版，各种小号上蹿下跳。
“难怪能搞定医院危机！贼喊捉贼！”
“苏家完了！跟黑客搞一起洗钱！”
“细思极恐！那些病人信息泄露不会是自导自演吧？”
信息中心机房，气压低得能拧出水。张涛盯着屏幕上病毒般扩散的谣言，眼珠通红：“林神！这帮孙子太毒了！IP全是境外跳板，根本追不到源头！”
林羽没看屏幕。他站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枚不起眼的银色U盘——正是论坛照片里那个。窗外，几个挂着记者证的人正试图突破保安阻拦，长焦镜头对准了机房窗户。
“源头不在外面。”林羽声音平静，指腹着U盘边缘一道细微的划痕——那是半年前在西伯利亚，子弹擦过服务器机柜留下的。“攻击硬件是半年前埋下的，论坛发帖需要校内最高权限。毒蝎的手，早就伸进校园了。”他转身，目光扫过张涛和陈薇，“查王浩。他竞选学生会主席时，负责审核硬件采购清单的人是谁？”
陈薇猛地抬头：“是李悦！她当时是学生会秘书长，所有采购签批都要过她的手！采购单…我有备份！”她扑向一台电脑，手指翻飞。屏幕上调出半年前的电子档案。一份关于“图书馆古籍扫描仪散热系统升级”的采购申请清晰在列，申请部门图书馆，经办人签名：王浩。审批签名：李悦。供应商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腾达科技”。
林羽的旧手机屏幕亮起，幽蓝图腾旋转。一个加密界面弹出，输入“腾达科技”。几秒后，公司注册信息、股权穿透图瀑布般刷下——控股方层层嵌套，最终指向海外一个空壳公司，而该公司近半年的资金流水中，赫然夹杂着几笔来自同一个加密数字货币钱包的汇款。钱包地址的前缀标识，是一个猩红的微型蝎子图案。
“李悦…”陈薇倒抽一口冷气，“她跟毒蝎…”
“她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胆。”林羽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她只是一把递出去的刀。握刀的人，要的是‘零’身败名裂，彻底消失。”他目光转向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信息中心后门，周正阳的保镖快步下车，警惕地环视西周。
手机震动。周正阳的加密信息：【舆论压不住了。董事会有人借题发挥，要暂停‘星海’合作。赵天明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攀上的那位公子…姓苏。】
林羽瞳孔骤然收缩。苏？
“林羽！”苏瑶的声音带着喘，猛地推开机房大门。她脸色苍白，手里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污蔑苏家洗钱的帖子。“我爸的电话被打爆了！卫计委和经侦的人明天就要进驻医院审查！这到底…”
她的质问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羽手中那枚银色U盘上，又猛地抬起，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论坛照片里那个U盘的特写，和林羽指间这一枚，边缘磨损的痕迹、接口处细微的划伤…一模一样。
空气凝固了。苏瑶的嘴唇失去血色。怀疑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为什么偏偏是他的U盘？为什么那些照片角度如此精准？如果…如果真如帖子所说…
“你信吗？”林羽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他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惊疑、恐惧、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刺痛，向前一步，将U盘递到她面前。“这里面装的，是昨晚攻击校园网的那三个硬件后门的取证镜像，还有‘腾达科技’的资金链回溯记录。”他指尖点开U盘属性，创建日期赫然是半年前。“论坛照片，是有人从我的旧物里翻拍，或者…更早之前就准备好的摆拍。”
苏瑶像被烫到，猛地缩回手，U盘“啪嗒”掉在地上。她看着林羽弯腰捡起它，动作从容，仿佛掉落的不是能颠覆一切的证据，而只是一支笔。
“毒蝎要的不是钱。”林羽把U盘放进她冰凉颤抖的手心，指尖无意擦过她掌心，留下一片灼热。“他们要我死，要‘零’这个身份彻底消失。而握着这把刀的人，”他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穿迷雾的寒意，“就在苏家。那个姓苏的公子…是谁？”
苏瑶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服务器机柜。U盘棱角硌着掌心，生疼。父亲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咆哮、母亲忧心忡忡的叹息、二叔闪烁其词的“打点”、还有王浩那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眼神…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发颤，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如果毒蝎的刀柄真藏在苏家血脉之中…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校园的黄昏。红蓝光芒透过百叶窗，在机房地面投下晃动的、不祥的光斑。楼下传来嘈杂的呵斥和脚步声。
“林羽先生！”两名穿着经侦制服的人出现在门口，神情严肃，“关于苏氏医院资金异常流动及您涉嫌非法入侵、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等指控，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张涛和陈薇霍然站起。林羽抬手止住他们。他看向苏瑶，她死死攥着那枚U盘，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是破碎的茫然和无措。
“证据在你手里。”林羽对她说，语气平静得可怕。他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走向门口，步伐沉稳，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约会。经过苏瑶身边时，脚步微顿。
“别信任何人。”他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雪松的冷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包括我。”
他被夹在两名经侦人员中间，走向门外闪烁的红蓝光芒。背影挺首，却莫名透出一种孤绝。苏瑶僵在原地，掌心的U盘滚烫得像块烙铁。窗外，最后一线天光被暮色吞没。巨大的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她身后——信息中心走廊的阴影里，王浩探出半个身子，正举着手机对准林羽被带走的背影。屏幕的光映亮他嘴角一抹得逞的、快意的笑。
更深的阴影处，一点猩红，如同毒蝎之眼，无声闪烁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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