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中药房飘着浓郁的药香，林羽将最后一味当归倒入药碾，碾轮转动的吱呀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窗台上的薄荷草沾着露水，叶片上还留着昨夜苏瑶整理药材时不小心碰出的折痕——她熬了三个通宵，把与医药公司的合作方案又细化出七版，连药材运输的温控标准都精确到了摄氏度。
“林老师，这是刚整理好的王强活动轨迹。”学员小周推门进来，眼底的红血丝比林羽的还重，“他上周三去了市中医协会，周西在德仁堂和七个同行密谈，昨天下午还去了趟医院纪检委，说是要‘反映问题’。”
林羽接过打印纸，指尖在“纪检委”三个字上停顿。纸上的监控截图里，王强穿着藏青色唐装，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礼盒上印着“野生灵芝”的字样——那是纪检委李书记最喜欢的补品。他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护士站时，听到的那句“听说林医生要被调去山区，好像是有人举报他收了医药公司的回扣”。
“把这份轨迹图和王强近三年的学术会议记录比对一下。”林羽将碾好的当归粉装进药袋，“我记得他去年在杭州的论坛上说过，‘中医创新就是数典忘祖’，这种人突然跳出来针对我们，绝不是单纯的学术分歧。”
小周刚走，苏瑶就拿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上是本地中医群的聊天记录。王强发了段语音，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痛心：“林羽那套所谓的创新疗法，其实是把西药成分混进中药里，美其名曰‘中西医结合’，这是在砸我们中医的招牌啊！”下面跟着一串附和的消息，其中几个头像，林羽认出是昨天和王强在德仁堂密谈的人。
“太卑鄙了！”苏瑶气得发抖，“他自己开的诊所卖的‘秘制膏药’，成分表里赫然写着布洛芬，还好意思说别人！”
林羽倒了杯凉茶递给她，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别急，他越急着跳脚，说明我们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里面是连夜整理的“温阳通络疗法”成分检测报告，每一页都盖着第三方机构的红章，“中药就是中药，有没有加西药，检测报告不会说谎。”
上午九点的门诊大厅，挂号处的电子屏突然黑屏，重启后弹出一行刺眼的字：“警惕伪中医林羽，滥用激素致患者股骨头坏死”。候诊的患者顿时炸开了锅，几个眼熟的身影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我就说他开的药效果太快，肯定有问题！”“前阵子我邻居在他那看完病，现在走路都不利索了！”
林羽刚走出诊室，就被情绪激动的患者围住。一个穿碎花裙的阿姨攥着他的白大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医生，我孙子的过敏性紫癜刚有点好转，这消息是真的吗？”
“刘阿姨，您看着我。”林羽蹲下身，目光平视着老人，“您孙子的药是我亲手配的，每一味药材都有溯源记录，您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安国药材市场核实。至于激素，您看看这份检测报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他从口袋里掏出复印件，递到老人手里。
苏瑶趁机打开诊室的投影仪，将检测报告和患者随访视频投在墙上。画面里，那位被传“走路不利索”的患者正在晨练，笑着说：“林医生的药让我能重新跳广场舞，那些谣言都是胡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但质疑的种子己经埋下。林羽看着电子屏上刺眼的污蔑，突然意识到，王强的目标从来不是毁掉合作，而是彻底搞臭他的名声——一个失去公信力的医生，就算合作成功，也走不远。
中午去食堂打饭时，连打菜的师傅都忍不住问：“小林，你真要被调走啊？昨天院长助理来订盒饭，说要给山区分院的新医生准备欢迎宴。”
林羽握着餐盘的手猛地收紧，糖醋排骨的酱汁溅在白大褂上，像朵丑陋的花。他转身就往院长办公室走，走廊里遇到的同事都低着头绕开，只有老中医李教授拉住他，塞给他颗润喉糖：“别急，我刚去院长那送药方，听见他在打电话，说‘王强那边催得紧，但小林的疗法确实有成效’。”
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声。“李书记，不是我不配合，林羽的临床试验数据摆在那，调走他怎么向患者交代？”是院长的声音，带着无奈，“……我知道王强是你的远房表弟，但学术问题不能讲私情啊！”
林羽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他抬手敲门的瞬间，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开的刹那，他看到李书记正将一个信封塞进公文包，而院长的办公桌上，放着那份他提交了三次的《中医创新疗法推广申请》，上面还没有签字。
“林医生？”院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事吗？”
林羽看着桌上的申请，突然笑了。他挺首脊背，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院长，我想知道，调令是因为我的医术不行，还是因为挡了某些人的路？”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白大褂的褶皱里仿佛藏着星光，那是从未动摇过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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