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院长办公室”的门牌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林羽攥着白大褂的手指泛白，口袋里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里面存着他熬夜整理的中医创新疗法数据，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
“请进。”院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惯有的威严。林羽推开门时，正撞见王强从沙发上起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茶几，将一杯刚沏好的龙井带得倾斜，褐色的茶汁在“优秀院长”的奖杯底座上晕开。
“小林来了？”王强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手却不动声色地将一份文件塞进抽屉，锁孔转动的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林羽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红墨水，与自己桌上被篡改的处方单字迹颜色如出一辙。
院长靠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敲击着桌面的频率突然变快——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习惯。“坐。”他指了指王强刚离开的沙发，那里还留着温热的凹陷，“关于调去偏远分院的事，人事科己经把文件送来了。”
林羽站在原地没动，白大褂的前襟被通风口的风吹得鼓起：“院长，我想知道原因。”他的声音很稳，目光越过院长的肩膀，落在墙上的《大医精诚》匾额上，那是老院长亲笔题写的，此刻却蒙着层薄薄的灰。
王强在一旁轻笑出声，手里转着钢笔：“小林啊，这有什么好问的？偏远分院缺人手，组织上肯定是看重你的能力。”钢笔尖在空气中划出的弧线，像极了他昨天在会议室阴阳怪气的语调——“年轻人还是要多去基层锻炼，别总想着走捷径搞创新。”
“能力？”林羽猛地转身，U盘从口袋滑出，在光滑的地砖上弹了两下，停在王强的皮鞋边。“上周三的会诊，是谁把我开的‘温胆汤’改成了‘龙胆泻肝汤’，导致患者肝损伤？”他盯着王强瞬间僵硬的脸，“又是谁在医药公司来考察时，偷偷换掉了我的临床数据？”
院长的手指停在文件上，眉头拧成个疙瘩：“小林，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林羽弯腰捡起U盘，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院长您可以看看这个。”他刚要上前，王强突然挡在中间，打翻的龙井茶在文件上洇出大片污渍——那正是人事调动审批表。
“年轻人就是冲动。”王强掏出纸巾擦拭着文件，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容，“院长，小林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他那个创新疗法，本来就争议很大，我看调去分院冷静一下也好。”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听说医药公司那边，己经打算终止合作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林羽心里。他想起昨天在走廊听到的对话，王强正对着电话那头谄媚地笑：“张总放心，那套中医数字化系统就是个噱头，我己经让信息科的人做了份‘风险评估报告’……”
“院长。”林羽的声音陡然拔高，白大褂的纽扣崩开一颗，露出里面印着“中医传承工作室”的T恤，“我研发的舌诊AI系统，把早期胃癌的诊断准确率提高了17%；穴位电刺激疗法让术后肠粘连发生率下降到3%，这些数据都在U盘里。”他指着王强，“而他，收受某药企回扣，连续三个月给患者开高价进口药，这些我也有证据。”
王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里的钢笔“啪”地摔在地上：“你血口喷人！”他冲向林羽的动作被院长喝止，老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搪瓷杯里的枸杞随着震动跳起来。
“够了！”院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叩出急促的节奏，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窗外的梧桐叶突然被风掀起，露出藏在枝桠间的监控摄像头——那是上周林羽发现处方单被篡改后，特意让后勤科加装的。
林羽突然笑了，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王强谄媚的声音立刻灌满办公室：“张总，只要把林羽踢走，你们的西药代理权……”录音戛然而止在王强抢夺的动作里，钢笔尖划破林羽的手背，血珠滴在人事调动表的“申请人”一栏，晕成朵诡异的花。
“看来需要彻查。”院长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他拉开抽屉，拿出王强刚才藏进去的文件——正是那份所谓的“风险评估报告”，右下角的签名处，赫然是王强模仿院长笔迹签的名字。
王强瘫坐在沙发上，汗水浸透的后背在靠垫上印出深色的痕。林羽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珠落在U盘上，突然想起三年前拜师时，老中医说的话：“医者的刀，该斩病灶，更该斩人心的贪妄。”
院长拿起内线电话的手指顿了顿，最终按下了“纪委办公室”的号码。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羽的白大褂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他此刻脚下的路——布满荆棘，却通向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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