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港的汽笛声还没散尽,我己经坐在“三井物产”台湾分社的办公室里。檀香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张台湾地图,红色的铅笔在屏东、嘉义、台南画了圈——这些地方的糖厂,上周刚被日军以“支援前线”的名义,征走了三成的蔗糖,实际上都流入了三井的私人仓库。
“苏明哲在外面等了半小时,”佐藤夫人挺着孕肚进来,和服下摆沾着路上的尘土,她将份卷宗推到我面前,“这人是林少猫的同乡,当年就是他带日军抄了林少猫的老巢,现在在台南做糖厂督办,手里握着所有抗日志士的名单。”
我的指尖划过卷宗上“林少猫”三个字,异能穿透泛黄的纸页,看到光绪二十五年的台南:火把照亮了夜空,日军的刺刀挑着婴儿,女人的哭喊像被撕裂的绸子,而苏明哲穿着日军的制服,正用台湾话劝降躲在甘蔗地里的村民,他的腰间挂着林少猫的人头,眼睛还圆睁着。
“让他进来。”我往窗外瞥了眼,糖厂的烟囱正冒着黑烟,几个台湾工人扛着甘蔗走过,背上的鞭痕像条丑陋的蛇——那是昨天没完成采摘量,被日本监工打的。
苏明哲进来时,鞠躬的幅度几乎要趴在地上。他穿着套不合身的日本西装,袖口短了截,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衬衫,皮鞋擦得锃亮,鞋跟却歪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古田先生,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闽南语混着生硬的日语,“那些抗日分子把我家的糖都烧了,还放话说要扒我的皮!”
我的异能扫过他的记忆:
- 昨夜,他确实被人砸了家门,但没烧糖,只是泼了桶粪水——那是几个台湾村民干的,因为他把村里的灌溉水引去了日本人的甘蔗田。
- 他的床底下藏着箱金条,是去年克扣台湾蔗农的工钱买的,打算等风声紧了就逃去日本。
- 他最担心的不是抗日分子,是日军的“焦土政策”——前天,台南州知事己经放话,要是再有人抗日,就烧掉整个屏东的甘蔗田。
“苏督办是自己人,”我往他面前推了杯清酒,酒液里浮着层油花,“三井物产在台湾的生意,还要靠你多照应。那些抗日分子,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翻不了天。”
苏明哲的眼睛亮了,像看到骨头的狗,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先生说的是!那些刁民就是欠收拾!当年林少猫多厉害,还不是被我引进山的?”他突然压低声音,“先生要是信得过我,我手里有份‘清乡名单’,都是些跟抗日分子有牵连的,您交给皇军,保证能领一大笔赏钱。”
“名单我要。”我往他记忆里的内宅瞥了眼,正房里,个穿碎花旗袍的女人在给孩子喂奶,乳房着,被孩子嘬得通红;西厢房里,个穿学生制服的少女在绣花,针脚歪歪扭扭,显然心不在焉,“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怎么让林少猫的部下信了你。”
苏明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泼了滚烫的酒。他的记忆里闪过个穿红衣的女人,是林少猫的妻子,被他绑在柱子上,日军轮奸时,他就站在旁边数着人数,首到女人断气,眼睛还死死瞪着他。
“都是为了皇军……”他的声音开始发颤,酒杯在手里抖得厉害,“林少猫不识时务,跟皇军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晚上去你家坐坐。”我合上卷宗,檀香木的味道盖过了他身上的汗臭,“听说你太太是屏东的美人,女儿也长得出挑,正好尝尝台湾的家常菜。”
苏明哲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慌忙点头,西装的纽扣崩开了颗,露出里面松垮的肚腩:“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回去准备!太太做的凤梨酥,在台南是出了名的!”
暮色像块浸了血的布,罩在台南的甘蔗田上。苏明哲的宅院藏在片竹林后面,朱漆大门上挂着块“模范奉公”的匾额,是日本驻台总督亲笔写的。门内的庭院里,几个台湾佣人正跪着擦石板。
“先生里面请!”苏明哲弓着腰带路,客厅的墙上挂着他和日军少将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穿着和服,笑得像只哈巴狗。
苏太太端着茶出来时,碎花旗袍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被奶水浸得发涨的乳房。她的眼睛不敢看我,只是盯着地上的榻榻米,脚边的孩子突然哭起来,她慌忙解开旗袍喂奶,被孩子咬得发紫,她却像没感觉似的,只是机械地拍着孩子的背。
“这是内人秀琴,”苏明哲搓着手笑,“这是小女阿月,刚从台北女子学校回来。”
阿月穿着白色的学生制服,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她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看到我时没有像她母亲那样低头,反而首首地盯着我的西装纽扣,嘴角抿得很紧——她的记忆里,有本藏在床板下的《抗日宣言》,是林少猫的旧部偷偷塞给她的。
“苏小姐读过书,见识就是不一样。”我往她面前的和果子指了指,“台北的学校教日语,也教汉文吗?”
阿月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裙摆,制服的布料被捏出褶皱:“先生说笑了,在台湾,当然是学日语要紧。”她的声音很脆,却带着刻意的僵硬,像块没烧透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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