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嘴里扒了口饭，是光子早上做的糙米饭，掺了点红豆，比松井家平时吃的精细多了——这都是用“损耗”的精米换来的，算下来，每顿好饭背后，都藏着佐藤之流克扣军粮的黑账。
“当副官也得看本事。”我往她碗里夹了块腌萝卜，是由纪娘做的，脆生生的，“就他那身子骨，去了哈尔滨也得冻掉耳朵。”
哈尔滨的冬天比寒川町冷多了，零下三十度是常事，佐藤那咳嗽病，去了怕是活不过一个冬天。他爹给他谋这差事，怕是想让他远离前线，在后方捞点油水，却不知这“肥差”可能是催命符。
光子往我身边凑了凑，和服的领口蹭着我的胳膊，带着股淡淡的樱花香——是用五十钱一小瓶的头油抹的，这在以前，她是舍不得买的。“不管他去哪，我们小心点就是了。”她的声音压得低，“我听松井说，佐藤这次去哈尔滨，是跟着一批军火走，还是中东铁路，说是……要运到牡丹江的前线。”
她的头顶飘出字：“这消息肯定有用，古田哥肯定需要……”
又是军火！我心里一凛，放下碗筷：“具体什么时候？”
“好像是下个月初三，跟上次那批不是一条线，这次走的是支线，说是怕被游击队截了。”她往仓库办公室的方向瞟了瞟，军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佐藤大概在给东京打电话，声音得意洋洋的，像只报喜的乌鸦。
这情报比金子还值钱。中东铁路的支线，牡丹江前线，下个月初三——有了这些，游击队就能提前埋伏，说不定能端掉这趟军火，让关东军在前线吃个大亏。
我往光子手里塞了二十日元，是从佐藤钱包里“借”来的：“拿着，给由纪扯块新布，做件厚棉袄，下个月该冷了。”
二十日元，在当时能买十丈棉布，够做三件厚棉袄，还能剩下点钱买棉花。由纪那件蓝布裙，早就该换了，膝盖处的破洞补了又补，像块打满补丁的抹布。
光子的脸突然红了，往我手里推：“不用，我们还有穿的……”她的指尖碰到我的手心，像块暖玉，“你留着吧，听说东京的物价又涨了，你……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
她还在信我是“东京来的古田太郎”，怕我想家，怕我钱不够花。这女人的心思，像口深井，看着浅，其实深不见底，藏着多少对男人的牵挂和对安稳的期盼，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
由纪挑着水桶回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蓝布裙的后摆沾着点泥，是去井边时溅的。“光子姐你就拿着吧，古田哥也是一片心意。”她往我身边挤了挤，短褂的领口往下滑了滑，露出的胸口在晨光里像两颗的杏子，“我想要件红的，像町里新娘子穿的那种。”
她的头顶飘出字：“穿红的给古田哥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潜伏日本：我在鬼子后方搞钱抗日》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肯定喜欢……”
光子被她说得笑了，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终于把钱接了过去，往和服袖袋里塞时，动作轻轻的，像在藏什么宝贝。“那我下午就去町里的布店看看，挑块最厚实的。”
她的头顶飘出字：“得给古田哥也做件棉袍，他那件旧的，都快磨破了……”
佐藤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来，像只聒噪的蝉：“古田君！过来一下！”他的语气带着股新官上任的傲慢，军靴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像在炫耀自己的新身份。
我起身时，光子往我手里塞了个小布包，里面是块烤红薯，还热乎着：“路上吃。”由纪则往我口袋里塞了颗话梅，是她偷偷用五钱买的，酸溜溜的，能提神。
这两个女人，一个想着我的温饱，一个想着给我解闷，像两株缠绕的藤，把我紧紧裹在中间，既让我觉得温暖，又让我觉得沉重——她们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清楚，这“古田太郎”的假面，戴得有多荒唐。
走进办公室时，佐藤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准尉徽章，军装上的铜纽扣擦得锃亮，像两只瞪人的眼睛。“古田君，下个月跟我去哈尔滨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施舍的傲慢，“我给你谋个文书的差事，月薪五十日元，比在这仓库里强多了。”
他的头顶飘出字：“把他带在身边，既能监视他，又能让他伺候我，看松井家的儿媳还怎么跟他勾三搭西！”
五十日元，在当时算得上高薪了，比小学老师还多，足够在东京租个小公寓，娶个老婆。这诱惑对普通日本人来说，足够让人动心，可他不知道，我要的不是月薪，是他押送的那批军火的命。
“多谢佐藤君提拔。”我故意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腰弯得低低的，“只是松井家还需要人帮忙，怕是走不开。”
佐藤的脸沉了沉，军靴往地上磕了磕：“给脸不要脸是吧？”他的咳嗽声又响起来，这次没掏手帕，血点溅在崭新的军装上，像朵丑陋的花，“不去也行，以后仓库的军粮清点，归我管了，你给我老实点！”
他的头顶飘出字：“不让你去，我自己捞的油水更多！”
我鞠了一躬，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冷笑——正好，让他管军粮，我才有更多机会“损耗”，把更多的粮食变成送回中国的救命稻草。
走出办公室，晨光己经把仓库照得透亮，由纪和光子正蹲在墙角说话，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像镀了层金。光子手里拿着那块二十日元的布料，是正红色的，在晨光里像团跳动的火，由纪正拉着布料往自己身上比，笑得像个孩子。
这就是1937年的日本，一边是佐藤之流穿着新军装耀武扬威，盘算着怎么克扣军粮、欺压百姓；一边是光子和由纪这样的底层女人，为了一块红布料、一顿饱饭，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悲哀吧，他们这种作茧自缚的行为，真是有点让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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