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沉——三十箱水果罐头，每箱二十罐，要是全装了炸药，足够炸塌半座铁路桥。牡丹江前线的游击队正缺这东西，要是能截下来，能把关东军的运输线炸断三天，足够友邻部队转移了。
佐藤从办公室出来时，军靴上的泥己经擦干净了，裤线挺得像把刀。他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是张仓库放行条，盖着军需厂的红章：“今晚你值夜班，把这批罐头清点清楚，明早我要清单。”
他的头顶飘出字：“让这小子替我守仓库，我好去铁路边验货，等事成了，少不了我的好处。”
放行条上的日期是明天，可他特意强调“今晚清点”——这老狐狸是想支开我，自己去铁路边搞鬼。我接过放行条，故意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多谢佐藤准尉信任，我一定清点仔细。”
他的嘴角撇了撇，转身往外走，军靴的声音在走廊里越来越远，像只得意的狐狸摇着尾巴回了窝。
由纪抱着最后一个麻袋走过来，蓝布裙的领口沾着根稻草，像只调皮的小虫。“晚上我去铁路边。”她往我手里塞了个小布包，里面是把磨得锃亮的柴刀，“防身用。”
她的头顶飘出字：“光子姐说，铁路边的信号塔下有个废弃的水塔，他肯定藏在那儿。”
光子的心思总是这么细。我往布包里摸了摸，除了柴刀，还有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个饭团，掺了芝麻，是由纪娘早上新做的。这两个女人，一个负责打探消息，一个负责准备家伙，像两只护着崽的母狼，把所有危险都往自己身上揽。
天黑透时，仓库里只剩下我和满地的罐头箱。月光从铁窗钻进来，在地上织出张银网，照得罐头标签上的“北海道产”格外刺眼。我摸出由纪给的柴刀，往铁路边走去，靴底踩过铁轨的碎石，发出“咯吱”响，像在给我带路。
离信号塔还有半里地，就看见佐藤的军靴在月光下闪着光。他正蹲在水塔后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像只鬼火。他的军装外套搭在水塔的栏杆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松垮垮的，没了白天的神气。
“站长说这批货有五十箱‘特殊罐头’。”他对着身边的黑影说，那黑影穿着件黑色风衣，手里把玩着个酒葫芦，是铁路站长——这老东西，收了佐藤的清酒，连军火运输都敢通融。
黑影的手往铁轨指了指：“明晚三点发车，挂在煤车后面，没人会查。”他的声音嘶哑得像块破锣，“你可得保证，这事要是漏了，我可不认。”
佐藤的咳嗽声在夜里格外刺耳：“放心，我爹在军需省盯着呢，出不了岔子。”他往水塔上靠了靠，军靴踢到个罐头箱，发出“哐当”响，“这批炸药要是炸了共军的粮仓，我就能升少尉了！”
炸药、明晚三点、煤车后面——这三个词像三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我的心。牡丹江的游击队最近正缺炸药，粮仓更是关东军的命根子，作者“多情神刀”推荐阅读《潜伏日本：我在鬼子后方搞钱抗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要是能截下这批货，再顺藤摸瓜端了粮仓，够他们在前线喘口气了。
我悄悄往后退，靴底不小心踢到块碎石，发出“啪嗒”轻响。佐藤猛地站起来，军靴往我这边挪了挪：“谁？”
我转身就往仓库跑，风衣的下摆扫过铁轨，发出“哗啦啦”响。身后传来佐藤的叫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军靴的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像群饿狼在追赶猎物。我往水塔的另一侧绕，那里有片矮树丛，是由纪说的近路。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佐藤的军装外套从栏杆上滑下来，掉在铁轨边的杂草里——他追得太急，把外套忘了。
跑到仓库时，肺像个破风箱一样喘着。我靠在铁门后，听见佐藤的骂声在远处渐渐消失，才摸出怀表一看，十一点了。由纪和光子肯定在松井家等消息，我得赶紧回去报信。
路过铁轨时，我特意绕到水塔边，佐藤的军装外套还躺在杂草里。我捡起来抖了抖，从内袋掉出个小本子，翻开一看，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50箱特殊罐头，每箱24枚，明晚三点发车，车号3721……最下面还有行小字：“每箱抽成5日元，共250日元，给站长50。”
这老狐狸，连克扣的赃款都记着。我把小本子揣进怀里，外套往铁轨的碎石堆里一塞，用几块石头压住——等明天火车一过，这外套就会被碾成碎片，谁也查不到。
回到松井家时，光子正蹲在灶前烧火，由纪趴在桌上打瞌睡，辫子上的红布条垂在碗边，像颗跳动的火苗。听见我的脚步声，由纪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两盏灯：“古田哥，怎么样？”
我把小本子往桌上一拍，光子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两只受惊的鹿。“明晚三点，煤车后面。”我往灶里添了块柴，火苗窜得老高，照得她们的脸通红，“五十箱炸药，足够炸掉半个粮仓。”
由纪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的头顶飘出字：“我去报信，让老金连夜赶去牡丹江。”
光子往灶膛里塞了个红薯，声音带着点颤抖：“我去给你做些干粮，路上吃。”她的和服袖子滑下来，露出的胳膊在火光里泛着光，像段温润的玉。
这两个女人，从来没问过我要这情报做什么，也没问过老金是谁。她们只知道，这情报对我很重要，就拼了命地帮我，像两株缠绕的藤蔓，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托举着我往上爬。
我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心里突然清楚——佐藤的准尉身份，不过是层纸糊的铠甲，一戳就破。而这两个没读过多少书、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日本女人，才是我在这狼窝里最硬的靠山。
红薯的香味飘满了厨房，像个温暖的拥抱。我摸了摸怀里的小本子，上面的数字还带着佐藤的体温，却己经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明晚三点，车号3721。
这账，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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