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
她安抚性地揉了揉[蓂荚]总是紧绷的颈毛,目光却穿透木屋的墙壁,投向那浸没于雾色中的主卧方向,唇边的笑意愈发浓烈。
许是自小体弱,家人便为她寻来此秘术,在她有记忆起,[蓂荚]就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她,执行她的每一道命令,檀墨池在床上躺着的时候,都比在[蓂荚]肚皮上靠着的时候少,她是那般依赖,甚至是在漫长的相处中,产生了不易被察觉的迷恋。
强壮的一方主动示弱,于她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愉悦。
所以,当她见到自己的未婚夫竟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文弱书生似的男孩,可是万般不情愿,一同成长了十几年,她也没对乔荣升出半分情意,但到底是将他视作了家人……仅仅因为是家人吗……
于戎指尖悬停在乔荣颈侧那令人不安的苍白之上,萨珂娜在她脑海中发出无声的嗤笑,那张猩红的山羊牌在她指间翻转得更快,草地几乎被啃噬殆尽,只余一片鲜血淋漓的荒土地。
[管?我亲爱的宿主……你的底牌是什么,有几成把握。] 萨珂娜的意念带着恶意的甜腻,[瞧瞧这手法,剥茧抽丝,慢火熬炖,连骨头缝里的渣滓都要榨出来。啧啧,真是艺术,可惜……不够痛快。]
[萨珂娜,如果你还想去见你要见的鱼儿,就学会闭嘴和安静。]
于戎早己习惯这份饱含恶意的“吵闹”,也耐得住[缚魂索]那副冷眼旁观的态度,但她难得徒生出些对染的思念。
目光穿透乔荣安详的表象,捕捉到皮肤下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延伸的幽暗纹路——那是锁魂阵法的脉络,正贪婪地汲取着残存的生机,并将灵魂牢牢钉在这腐朽的躯壳里。
[缚魂索,关键节点?]
[檀木床柱第三道箍,左数第七片雕花莲瓣,根基在祠堂方向。]
[缚魂索]沉闷地回应,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
[强行剥离,魂飞魄散,小心反噬。] 它对保护灵魂没兴趣,但作为被绑定的[封印物],宿主的安危也和它的存在状态有一定联系,它还不想那么快的被迫陷入沉睡,零级[封印物]轻易是不会受损,但漫长岁月在身边流过,还是不可避免的卷走了它的记忆。
“我见过永悬在[星坠邑]的夜空中那三颗将落未落的血色彗星,曾向[喉林邦]最古老的巨树发问,踏足位于梦中的[三瞳领]盘距的疆域……但即使是在那灰烬与暴雪交织的[烬雪境],向死而复生的幽魂求证,我却仍未探知到哪怕一句关于我生前的历史,如此看来,生前的我大抵是寂寂无名之徒……我依然固执的清醒了千年,为遗失的归处与名字。”
[缚魂索]曾在某位宿主赴死前,如是说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旧语,连它自己,约莫也忘记了。
萨珂娜很识趣的不再发一言。
“呼…”于戎摁着有些突突的太阳穴,她想来支烟,显而易见,就凭[阴檀山]这的植被覆盖率,这满山的湿绿怕是连点火星子都容不下。
她的指尖在空荡荡的口袋边缘烦躁地捻了捻,最终也只是深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混杂着陈腐木头与草药气息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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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将一顶来路不明的帽子戴在头上,也不怕掉脑袋吗?”
声音从染头顶传来,确切地说,是从她头上的……水母帽传来,甚至还伸出了纤细的触须,颇有微词地戳了戳染的脸。
“唔,但这不是也没出事吗。”
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水母帽冰凉滑腻的伞盖边缘,试图安抚那几根气鼓鼓戳着她脸颊的触须。
她嗓音带着点天真的得意,仿佛在为自己有了一件新奇有趣的玩具而欢呼雀跃。
“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有人可以唤醒这件[封印物]。”
水母帽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质感,语调却像个忧心忡忡的老学究。
“嗯?这件[封印物]?难道不是你吗?”
在染的认知中,具备理解与交流能力的[封印物]能排得上零级了。
“哼,真不愧是幼崽,稚嫩的想法,所谓零级,可不是能听懂几句话就可以妄图的。”
水母帽的触须又戳了戳染的额头,带着一丝无奈的亲昵,它的伞盖边缘流转过一层幽蓝的微光,如同深海中遥远的灯塔。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法则的具象化,能沟通,不过是其漫长存在中微不足道的……副产物。”
染微微偏头,指尖依然无意识地绕着那冰凉滑腻的边缘,
“那你…到底是什么?你说话了,还跟阿戎似的唠叨我。”
她的疑惑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像掀开了一本未知封皮的书。
“唠叨?”
水母帽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类似气泡破裂的嗡鸣,像是某种空洞的笑。
“就当我睡了这么久,难得碰上个能说上话的人,是你,难道不会多说几句吗?山神在上,不对,现任山神估计都没我年岁长,我寄居在这件载体之上,都做好一睡不醒的打算了,结果还是被迫苏醒。”
在说到“山神”一词时,水母帽那空灵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多少年过去了?[檀家]还是这副老样子,不,[阳世]与[阴间]的界限比我那时还要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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