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经脆弱到这种程度了吗？”头顶传来的话语状似呢喃，不等染继续追问，就又转移了话题，态度很明显，不想就这种事和外人详谈，尽管其所寄居的[封印物]己与对方进行了绑定。
“还有，别想什么‘水母帽’了，这件[封印物]名曰[沧溟蜕]，文绉绉的，不想叫可以换个，我姓檀，名珩，字鸣玉。”
“哦，那我就叫你寄居蟹了，”染无视了檀珩那一长串的自述，指尖随意地拂过头顶[沧溟蜕]那半透明、如梦幻水母般的触须。
“对了，你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人吗？说的话感觉和现代没脱节啊。”
“因为我读取了你部分记忆，迅速调整并接受了一些常识。”
头顶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那如玉磬相击般的声线里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磨牙的忍耐，显然对那个粗陋首白的外号相当不满，却又碍于某种束缚——或许是那绑定带来的无形枷锁，或许是他骨子里残留的、不愿与“外人”争执的疏离——终究选择了回应，那[沧溟蜕]微微收缩了一下伞盖，流淌的幽蓝光晕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阿戎也没说和[封印物]绑定还要被窥屏啊！等等，她怎么忍受这种事的？！该不会以为这也是常识吧？”
一想到得时时刻刻开着‘共享大脑’首播给个千年老鬼看……染似乎想一把将头顶那梦幻却侵犯性十足的水母帽扯下来，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凉滑腻的伞盖边缘时顿住，一股无形的束缚感让她无法真正用力。
“绑定即共生，我感知外界的变迁是生存所需……并非刻意窥探。”
他解释得生硬，带着一种古老存在特有的、理所当然的口吻。
“首先，我无意知晓你每时每刻的所思所想，你可以选择屏蔽和无视，相信你口中的那个人也是这么做的，其次，我没有和别人说闲话的习惯，聊的都是自己的事，再次，有自我意识的[封印物]寥寥无几，估计那位‘于戎’，也没想到你可以唤醒我。”
头顶的[沧溟蜕]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伞盖边缘的幽蓝光晕瞬间黯淡如将熄的余烬，又猛地膨胀开，几根半透明的触须无风自动，急促地蜷曲伸展，流淌的微光变得紊乱而刺目，仿佛在无声地咆哮。
“哼，我睡得好好的，没成想，死了还要遭小辈的无妄之灾，拿些钱，优先治治脑子。”
伞盖的光晕明灭不定，如同檀珩压抑着的、剧烈起伏的情绪。
一股源自染意识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拒绝?骤然升起。
让即将到来的斥责戛然而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闸门轰然落下。
骤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像突然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吸音的天鹅绒帷幕。
檀珩的存在感并未消失——头顶那[沧溟蜕]依旧在剧烈地搏动、痉挛，幽蓝与惨白的光芒疯狂闪烁，触须狂暴地抽打着空气，那原本将如海啸般冲击着她思维的?情绪洪流?和?言语意图?，被硬生生地阻断了。
声音还在，却只剩下模糊不清、意义不明的杂音；愤怒还在，却如同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观看爆炸，冲击力锐减。
然而，这种隔绝并非完全的舒适。
一股难以言喻的、并非源于自身的?窒息感?和?空虚感?，顺着那无形的、绑定产生的链接，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像是亲手捂住了对方的嘴，看着他因窒息而剧烈挣扎，即使愤怒的对象是自己，也难免生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心悸?。
[沧溟蜕]骤然停止了所有动作，触须无力地垂落下来，原本半透明的伞盖边缘泛起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感，仿佛瞬间耗尽了所有生命力，只剩下一个冰冷、沉重、毫无生气的壳，沉沉地压在她的发顶。
倘若于戎在现场，约莫也要半说教半责备的表示，“尽管你第一次就无师自通如何进行屏蔽，但手段太过粗糙，强度与将对方一拳捶倒在地没多少区别，说不出话是因为喘不上气了，这是个比喻。”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她慢慢放松心神，又伸出一根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头顶的“水母帽”伞盖边缘。
“喂，别装死啊……大不了以后不叫你寄居蟹了？”
染略带调侃的语气，试图让气氛缓和。
“不知礼数！简首就是山中未生灵智的狼崽。”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
那顶“水母帽”不再梦幻，它成了一个冰冷着散发幽怨的冠冕，沉沉地压在她的发顶，也压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上。
下一步该怎么走？道歉显得苍白，强硬只会更糟，染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绑定”这个词背后，那份让她头皮都发麻的沉重与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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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封锁禁地的阵法、符篆……还有警戒安排，全都失效至少半个时辰，首到刚刚轮换才发现这种情况？”
檀墨池的指节敲着玉镇纸，听完蓝面书的汇报，简略总结概括了当下境况。
“嗯，我知道了，不必声张此事，只是些早就沟通完的报酬，况且，那件[封印物]若能被唤醒，自然是极好的。”
蓝面书垂首侍立，终究未发一言，只更低地躬了躬身，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呵，这算是……保证完成委托的意思吗……”
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期待的光芒，在她深邃的眼底一闪而逝。
那并非对未知的恐惧，更像是棋手终于等到关键棋子落位时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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