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漫过犬鸣山的神社鸟居时,佐藤文太的鱼竿突然弯成了C形。鱼线在水面划出银亮的弧线,钓线末端坠着的,不是他要找的山女鱼,而是只惨白的手——指甲涂着剥落的红蔻丹,手腕上还缠着半段发黑的和服腰带。
“后生仔,这时候还敢来溪边钓鱼?”
苍老的声音从雾里浮出来。文太回头,看见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头,手里拎着只豁口的陶壶,壶口飘出淡淡的血腥味。“这山溪的鱼,是给‘钓瓶大人’上供的,你抢了它的食,可要倒霉喽。”
文太猛地收线,那只手却像长在了钩上,拽着鱼线往水底沉。他瞥见老头陶壶里的东西——不是酒,是些碎骨,白森森的指骨间还缠着几缕黑发。
“钓瓶妖……”文太低声念着祖父的话。小时候听祖父说,犬鸣山的溪谷里住着个妖怪,总在雾夜垂下钓线,钓走迷路的活人,被钓走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溪底的“供品”,骨头被泡得发涨,手指却保持着抓鱼的姿势。
“看,它来了。”老头突然指向溪对岸。
文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雾里真的垂下了根黑黢黢的线,细得像蜘蛛丝,末端悬着个东西——是只竹编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颗人头,长发漂在水面,正是上周在山里失踪的女大学生。她的眼睛圆睁着,瞳孔里映着文太惊恐的脸。
“那是它的诱饵。”老头往溪里倒了些碎骨,“你祖父五十年前也被钓过,他砍断了自己的左手才逃回来,你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处只有个平滑的疤痕,疤痕上还留着一圈细密的勒痕,像被钓线勒过。
文太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祖父确实少了只左手,生前总用布裹着,说那只手“还在溪底抓鱼”。
鱼线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拽着他往溪边滑。文太死死抱住身边的松树,看见溪面上浮起了更多的钓线,每根线上都挂着东西:半截小腿、带着耳环的耳朵、还在微微抽搐的脚趾……全是这些年在犬鸣山失踪的人身上的部位。
“它要钓整只的了。”老头的声音变得尖利,文太这才发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异闻录之每夜一个离奇故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的陶壶里爬满了细小的钓线,正往自己的脚踝缠来。“你祖父欠的债,该你来还了。”
老头的脸在雾里扭曲起来,皮肤剥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眼眶里垂下两根黑线,线末端挂着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是祖父那只失踪的左手的指骨,指骨间还夹着片生锈的鱼鳞。
文太拔刀砍向鱼线,刀刃却像砍在棉花上。他看见溪中央的水面鼓起个大包,一只巨大的手从水底伸出来,五指张开,每根手指都像根粗壮的钓竿,指尖缠着无数细线,线的另一端,全连着那些漂浮的残肢。
“把你的手给它,它就放你走。”老头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水腥气,“就像你祖父那样。”
文太低头看自己的左手,那只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水面,手指还在模仿抓鱼的动作。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呓语:“它的钓线是用人的头发做的,钩是用指骨磨的……被钓走的人,会变成它的新钓线……”
鱼线突然收紧,文太被拽得腾空而起,朝着那只巨手飞去。下落的瞬间,他看见溪底铺满了白骨,每根骨头都被钓线串着,像串在绳子上的念珠,而那些白骨拼起来的形状,正是半个世纪前犬鸣山失踪的村民——包括少了只左手的祖父。
“抓到了。”
无数细碎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像无数张嘴在同时说话。文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钓线勒得生疼,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骨头。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只女大学生的人头朝他漂来,嘴里还叼着根钓线,线的另一端,连着自己即将被扯断的左手。
第二天,有人在犬鸣山的溪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少了只左手,右手却还保持着握鱼竿的姿势。溪面上漂浮着许多细碎的线,阳光照过,那些线折射出诡异的光泽——仔细看去,全是用人的头发拧成的。
而溪对岸的松树旁,放着只豁口的陶壶,壶里新添了根手指骨,指骨上还缠着片新鲜的皮肤,皮肤的纹路里,还能看见文太小时候烫伤的疤痕。
雾再次漫过鸟居时,溪中央又垂下了根钓线,线末端的篮子里,放着只新的鱼钩,钩尖闪着寒光,像是用刚剥下来的指骨磨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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