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某与荣某相继倾覆的尘埃，并未完全落定。城市的经济肌理仍在阵痛中抽搐，新闻里充斥着清算、裁员和债务纠纷的报道。林默暂居于城市一隅一间不起眼的短租公寓里，这里隔音不佳，空气里总飘着隔壁油烟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味道，与他过往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但他似乎安之若素。
窗外的霓虹灯变幻不定，将廉价窗帘染上暧昧又疏离的色彩。房间里只有一台屏幕硕大、款式陈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发出幽幽蓝光，风扇嗡嗡作响，努力驱散着CPU高速运算产生的热量。屏幕上，不再是错综复杂的金融数据流或隐秘的监控界面，而是一个本地编译环境，密密麻麻的代码行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林默正在进行一项枯燥却必要的“清扫”工作——编写一个自动化脚本，用于彻底抹除并混淆他过去在恒某系统内留下的所有非授权访问痕迹，如同用橡皮擦小心翼翼地擦去雪地上的足迹。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节奏稳定而冰冷，如同精密的metr****……一条条 de** 却又必要的命令被构思、测试、封装。房间里只有键盘的嗒嗒声和风扇的低鸣。
突然。
毫无征兆地。
屏幕正中央，那个他正在编辑的脚本文件界面，猛地闪烁了一下！不是电压不稳的那种抖动，而是像被某种强大的外部信号强行干扰、覆盖！
原本规整的代码行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字符扭曲拉长，如同坠入哈哈镜中！紧接着，整个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林默的手指骤然停在半空，眼神瞬间凝结，如同嗅到危险的猎豹。物理断网、多重加密、硬件级隔离……这台机器本应如同信息孤岛，绝无可能被外部入侵！
下一秒，漆黑的屏幕正中央，一个极小的、像素风的白色光标，突兀地、倔强地闪烁起来。
_
紧接着，这个光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自主移动！它飞快地划过黑暗，留下一行行莹绿色的代码，不是他正在编写的脚本语言，而是一种更底层、更接近机器核心的指令集，混杂着某种独特的、极具个人风格的注释语法。
// Phase 1: By**………………………**ime? ^_^) // 阶段1：通过旧固件中残留的低功耗蓝牙漏洞突破物理隔离...（哎呀，上次好像留了个后门？^_^）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不是攻击。这种手法，这种近乎炫技又带着点戏谑的注释风格……
绿色的代码流还在疯狂涌现，构建着一个又一个他从未见过、却精妙绝伦的绕过检测和权限提升的模块。
// Inj*……………………………………*ay? // 将载荷注入后台系统日志进程...反正没人看日志对吧？
// Byp*……………*el) // 借助宇宙射线绕过BIOS级写保护...（开玩笑的，只是我在这特定型号里发现的一个硬件瑕疵）
代码越滚越快，越来越复杂，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极致的黑客芭蕾。最终，所有的代码流汇聚、编译、执行！
屏幕猛地一亮！
一个极其简洁、只有命令行终端的界面弹出。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图。界面顶端，一行白色的系统提示符闪烁着：
[Rot@*…*:~$ ]
光标在提示符后安静等待。
林默紧绷的脊背缓缓松弛下来。他没有触碰键盘，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代码，看到网络另一端那个隐形的人。
几秒钟后，提示符后开始自动输入字符，速度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cat ＞ ….txt ＜＜ "EOF"
紧接着，一大段文字开始自动生成。这像是一段程序日志，又像是一封...信？
... Initializing e... Handshake protocol: *…* BEGINS **
林默，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 1. 我送你的“电子情书”成功突破了你的十一层防火墙（顺便说，第七层那个0day补丁该打了）。 2. 你还没把这台老古董扔掉。（勤俭节约，值得表扬，但该升级了。）
文字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发送者在思考。
最近风声很紧。荣达的烂摊子比想象中大，水下的漩涡还在拉扯。自己小心，别被卷进去。
另外： // 关于你上次留下的那个信号拦截算法的核心模块（第7行那个递归函数）， // 我重构了一下逻辑，解决了那个可能引发内存溢出的边界条件bug。 // 现在它稳定多了。 // 就像你总不接电话的坏习惯，迟早得出问题，得修。:P
代码见附件。 自己看。 （别说看不懂。）
** ME*…DS ** ** ENCRYPTION SELF-DESTRU 3... 2... **
文字定格。命令行界面下端，一个加密的文件附件图标开始闪烁。
林默静静地盯着屏幕，尤其是那行带着调侃意味的注释：“// 就像你总不接电话的坏习惯，迟早得出问题，得修。:P”。窗外变幻的霓虹光掠过他冷硬的侧脸，那抿紧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他终于伸出手指，放在了键盘上。略一思索，他没有去点那个附件，而是在命令行提示符后，飞快地敲入了一行新的代码，作为回应：
#define LOVE 0 // You defined LOVE as ZERO? #define 爱 0 // 你定义的爱是零？
这行代码像是一句冰冷的反问，又像是一个哲学式的诘问。他敲下回车。
屏幕那端沉默了足足五六秒。仿佛那个“Phantom_Sender”被这突兀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给噎住了，或者在思考如何接招。
然后，提示符后再次开始自动输入，这一次，速度更快，带着一种毫不犹豫的决绝：
#undef LOVE #undef 爱 #pragma redefine LOVE 0x7FFFFFFF #pragma redefine 爱 0x7FFFFFFF // Now, it's MAX_INT. (Or maybe even bigger, if the piler allows.) // 现在，它是整型最大值。（或者更大，如果编译器允许的话。）
#define *…* 1 #define 永远接你电话 1
代码发送完成的瞬间——
“嘭！”
一声极其轻微的、从笔记本内置扬声器里发出的模拟音效！
整个漆黑的命令行界面，连同那片深邃的星空背景，猛地被无数绚烂夺目的、由ASCII字符和ANSI色彩组成的“烟花”填满！
*:.☆..☆.:*?゜??*:.?..?.:*?゜??*☆*.?.?*?*?.??☆??:*??☆ *?゜??*:.?..?.:*?゜??*☆*.?.?* *?.??☆??:*??☆ ☆??*:.?. .?.:*?゜??*☆*.?.?*?*?.??☆??:*??☆ ** HAPPY DEBUGGING! (AND ANSWER YOUR PHOIME!) 调试愉快！（下次记得接电话！）
字符烟花持续喷射、绽放、然后如同流星般缓缓坠落，最终，一切重归黑暗。
只有那个最初的、像素风的白色光标，依旧固执地闪烁在屏幕中央。
_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仿佛，一切都己不同。
林默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幽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那里面似乎也落下了一场无声的星雨。窗外，城市的噪音遥远而模糊。房间里，只剩下老旧风扇依旧不知疲倦的嗡嗡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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