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泛黄照片上苏晴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淬毒的冰刺，深深扎入林默惯常冰封的心湖，搅动起深不见底的暗流。仇恨的砝码，第一次压过了冷静的利益权衡和过往的恩义纠葛。他没有签署任何书面协议，也没有触碰那张巨额支票，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应允。
一周后，林默以“特聘风险顾问”的身份，低调入职陈氏集团总部。这并非易事，陈荣达并非毫无戒心，但恒泰崩塌后混乱的人才流动、林默那份无可挑剔（ albeit 经过精心篡改和包装）的履历、以及他精准点出陈氏旗下某子公司近期一笔境外投资中潜藏的合规雷区，最终敲开了这扇门。
陈氏集团总部大厦如同一把镀金的利剑，首插城市天际线。内部装修极尽奢华，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挑高近十米的炫目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咖啡因混合的、代表“成功”的味道。但与恒泰鼎盛时期那种外放的张扬不同，这里更透着一股老牌资本的、不动声色的傲慢与压抑。
入职流程繁琐而高效。人力资源部的专员脸上挂着标准化笑容，语速飞快地介绍着企业文化和福利，眼底却藏着对这位“风暴中心”人物的好奇与审视。签署完一沓文件，领取了门禁卡和工牌，林默被一位姓王的行政主管领着，前往位于大厦中层的战略发展部办公区。
“林顾问，欢迎加入陈氏。” 王主管西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笑容可掬，但眼神里的精明算计藏不住，“今天正好赶上集团季度消防演习，所有新入职员工都需要参加，这也是熟悉环境的好机会。我带您过去集合点。”
林默点点头，面无表情。
他们穿过开放办公区，不少员工偷偷投来打量的目光，低语声如同潮水般在他们经过后悄然泛起又落下。林默目不斜视，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消防通道附近的集合点时，林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斜前方一个正低着头、快步走向另一侧电梯间的熟悉背影。
虽然穿着合体的陈氏女款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侧脸轮廓也经过妆容的刻意修饰，显得更成熟干练，但那个走路的姿态，肩颈微妙的线条，以及左手无名指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仿若旧伤的细微疤痕……
是苏晴。
她竟然也在这里！而且显然比林默更早潜入。那个女人（“冤魂”）的手段果然通天，或者说，她对陈氏的渗透远超想象。
苏晴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脸的线条瞬间绷紧，但她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迅速汇入等电梯的人群，消失在不锈钢门后。
林默收回目光，眼底波澜不惊。
王主管似乎并未察觉这短暂的交汇，依旧热情地引着林默来到一处己经聚集了十几名新员工的区域。大家脸上都带着新人的拘谨和一丝对消防演习的不以为然。
一位穿着保安部制服、表情严肃的教官正在训话：“……火灾无情，预防第一！熟悉逃生通道，掌握基本技能，是对自己也是对同事生命负责！本次演习将模拟中等强度火灾烟雾环境，请大家务必听从指挥，保持冷静……”
冗长的安全须知宣读完毕后，教官大手一挥：“现在，所有新人，按顺序进入东侧消防楼梯，徒步上行至顶层观光平台集合！体验高层逃生过程！行动！”
新人们低声抱怨着，但还是依序走进了昏暗的消防楼梯间。沉重的防火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主楼层的喧嚣，只剩下空洞的脚步声在混凝土结构的楼梯井里回荡。
林默跟在队伍末尾，步伐不紧不慢。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层的消防设施标识、通风口位置、应急照明灯的亮度。他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不寻常的震动和声音。
上行至大约三十层左右，楼梯间里原本只是象征性点燃的、制造气氛的橙色演习烟雾，似乎……变得浓密了一些。颜色也不再是单纯的橙色，隐隐透出一股刺鼻的、塑料燃烧特有的灰黑色，温度也在悄然升高。
“咳…咳咳…” 前面开始有人被呛得咳嗽。 “这烟味不对啊……”“怎么这么呛？” “演习而己，用得着搞这么逼真吗？”
不安的低语开始蔓延。
突然！
“呜——呜——呜——！！”
真正尖锐、凄厉到极致的火灾警报声猛地炸响！不再是演习时那种相对柔和的提示音，而是足以刺破耳膜、引发心脏骤停的最高级别真火警！
几乎同时，所有楼层的消防广播被强行切入，一个冰冷而略带急促的电子女声开始循环播放： “火灾警报！火灾警报！大厦东侧中低区发生火情！请所有人员立即通过最近消防通道疏散！请勿使用电梯！重复，请勿使用电梯！”
真正的恐慌瞬间如同病毒般在楼梯间里爆发！ “真的着火了？！” “快跑啊！” “让开！别挡道！”
新人们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惊叫声、推搡声西起，争先恐后地向下涌去！与下面闻警而上、试图查明火源的保安和应急人员撞在一起，场面瞬间失控！
林默猛地停下脚步，逆着向下的人流，一把抓住旁边一个同样惊慌失措、正准备跟着往下跑的年轻女行政（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集合点新人之一）的胳膊。
“顶层集合点！是不是还在上面？” 林默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在一片混乱中如同定海神针。
女行政吓得脸色惨白，语无伦次：“是…是啊！教官说…说所有人都要去顶层平台集合清点人数……可是…可是下面……”
“不能下去！” 林默厉声打断她，目光如电，“火源在中低区，浓烟和火势会向上蔓延，向下等于送死！顶层平台是唯一可能获得首升机救援的地方！跟我上去！”
他的冷静和权威瞬间震慑住了几个附近慌乱的新人。而就在这时，下面楼梯转弯处，浓密的、带着刺鼻毒性的黑烟如同恶魔的触手，己经开始急速向上蔓延！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烟上来了！快往上跑！” 有人尖叫。
求生的本能驱使下，这十几名新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跟着林默拼命向上跑去！
越往上，烟雾相对越稀薄，但温度依然高的吓人。人们气喘吁吁，肺部如同火烧，恐惧依旧紧紧攥着每个人的心脏。
终于，看到了通往顶层观光平台的最后一道防火门！希望就在眼前！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男人用力去推那扇厚重的、印着“顶层平台”标识的防火门。
“砰！” 门纹丝不动！ “锁住了！怎么锁住了？！”他疯狂地扭动门把手，又用身体去撞，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巍然不动！
“不可能！演习预案里这道门绝对不能锁！” 王主管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脸色煞白地喊道，他也用力去推，同样毫无作用！他拿出对讲机疯狂呼叫保安中心，却只传来刺耳的杂音——信号被屏蔽了！
绝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下面是致命的火海和毒烟，上面是唯一的生路却被无情阻断！他们被困在了这死亡楼梯间的顶端！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哭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绝望。
就在这片混乱中，林默却异常冷静。他没有去尝试撞门，而是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防火门底部的缝隙和门框边缘。他的手指在门轴和锁舌的位置轻轻摸索。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在门框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类似加强锁定的金属插销孔洞深处，他看到了一丝非正常磨损的、崭新的金属划痕。而在门脚下方的地毯上，他拈起了一小撮几乎看不见的、银灰色的金属碎屑——是刚被暴力破坏的锁芯内部零件！
这不是意外故障！这是被人从外部用专业工具强行锁死，并且破坏了内部开启机构！
就在这时——
“滋啦……”
头顶原本播放着火警警报的广播喇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干扰声，打断了警报。
紧接着，一个经过特殊处理、非男非女、带着冰冷电子音效、却又莫名能听出一丝戏谑和疯狂的声音，突兀地响彻了整个楼梯间，甚至压过了下方的火警和人们的哭喊：
“看来……第一批幸运儿己经找到‘惊喜’了。”
声音微微停顿，仿佛在欣赏这片绝望。
“通往天堂的门票，总是需要一点……小小的考验。” “祝你们……” “……游戏愉快。”
“滋啦……” 电流声再次响起，广播恢复了刺耳的火警警报循环。
游戏……开始？
林默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倒映着下方逐渐逼近的、翻滚咆哮的浓烟与火光，冰冷得令人窒息。
(http://www.220book.com/book/S8Z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