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后背撞在古树干上时，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任由晨露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
白狐蹲坐在三步之外，尾巴扫过青苔斑驳的石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还能走？”它忽然开口，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林枫咧嘴一笑，嘴角扯出一道裂口，“我这人骨头硬，摔不碎。”
“是命硬。”白狐哼了一声，爪子扒拉着一块残破的瓦片，“刚才那符咒的气息，有点意思。”
林枫没接话，只是缓缓抬手，掌心的轮回盘微微发烫。昨夜东方雪递来的银色符咒还贴在他胸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他不敢点燃——一旦用了，就等于承认自己真的撑不住了。
“我们往哪儿去？”白狐跳到他肩头，尾巴绕住他的脖子。
林枫抬头望天，云层厚重，遮住了晨光。他闭眼，战轮在体内嗡鸣不止，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随时会撕裂他的经脉。
“找个没人地方。”他说，“我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样子。”
废墟藏在一片密林深处，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断裂的石柱半埋在土中，藤蔓缠绕着残垣，仿佛要将这里彻底吞没。
林枫靠着一块倒塌的碑石坐下，掌心轻抚轮回盘。战轮依旧躁动，但比起昨日己稍显平静。他尝试引导灵力，可刚一运转，胸口便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针挑着他的五脏六腑。
“别硬来。”白狐趴在他膝盖上，“你现在的状态，连个炼气境的小子都打不过。”
林枫苦笑：“我知道。”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指节发白，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金纹。那是使用轮回之力后的残留痕迹，若隐若现，如同蛛网般蔓延至手腕。
“你说……”他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不是我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白狐歪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会把你揍回来。”
林枫怔了怔，随即笑出声来。
笑声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乌鸦，扑棱棱地飞向天际。
月升时，林枫才真正察觉到不对劲。
废墟中央的石碑开始泛起微光，与他体内的战轮产生某种共鸣。他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正从西面八方涌来，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是……”他皱眉，试图压制这股力量，却发现它并不暴烈，反而极为温和，甚至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度。
白狐忽然站起身，耳朵竖起，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别动。”它低声警告，“这里有东西在看你。”
林枫心头一紧，却没有停下动作。他缓缓闭上眼，任由那股力量流转全身。这一次，他没有抗拒，而是顺着它的节奏，慢慢调整呼吸。
奇迹发生了。
战轮的躁动逐渐平息，原本紊乱的灵力开始沿着新的路径运行。他能清晰地“看”到体内经脉的走向，就像一幅活的地图，在脑海中缓缓展开。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灵力不是固定的，它会随着天地变化而流动。”
白狐盯着他，尾巴轻轻摇晃，“你感觉到了？”
“嗯。”林枫睁开眼，眸中映着月华清辉，“这不是普通的月光，它是……灵流的引导者。”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银白色的光芒顺着指尖流淌而出。那不是纯粹的灵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能量，像是连接天地之间的桥梁。
“轮回盘……在回应它。”林枫的声音有些颤抖，“它不是死物，它在等一个契机。”
白狐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知道吗？这种感应，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林枫看向它，“谁？”
“一个早己死去的人。”白狐眯起眼睛，“她的灵轮，和你的很像。”
林枫心头一震。
灵轮？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轮回盘，第九转竟有一丝松动迹象。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某种古老的低语，从千年前的废墟深处传来，带着岁月的尘埃与命运的回响。
“再来一次。”林枫盘膝坐定，额头渗出冷汗。
他己经连续尝试了七次，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失败。灵力明明己经稳定，可在关键时刻总会失控，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打断。
白狐蹲在一旁，尾巴甩得烦躁，“你太急了。”
“我没时间慢慢来。”林枫咬牙，“战轮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
他闭上眼，再次引导灵力。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控制，而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月华之中，感受它的律动，聆听它的节奏。
渐渐地，身体的疼痛减轻了，战轮的躁动也趋于平稳。他终于看清了体内灵脉的全貌——九条主脉交错纵横，宛如一张巨大的棋局，而他，正在其中落子。
“原来如此……”他喃喃，“战、智、灵、体、魂、时、命、虚、灭……九大轮回之力，并非独立存在，而是相互牵引。”
他缓缓睁开眼，掌心的轮回盘亮起一道柔和的光。第九转的封印仍未解开，但他己经能隐约感知到其中的一丝波动——那是“灵轮”的雏形。
“成功了。”白狐轻声道。
林枫却笑了，“这才刚开始。”
他站起身，望向天际。月光洒落在废墟之上，映照出斑驳的影子。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等着他。
白狐忽然抬起头，耳朵一动不动。
“怎么了？”林枫问。
“有人来了。”白狐低声说，“但他们……不是冲你来的。”
林枫眉头一皱，正要追问，远处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吟唱声。
那声音古老而晦涩，像是某种祭祀之歌，又像是亡者的哀鸣。
林枫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短剑上，目光如炬。
“看来，这片废墟，藏着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他转身，朝吟唱声传来的方向迈步而去。
月华之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而在他身后，那块残破的石碑上，一道模糊的符文悄然亮起，与他背上的胎记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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