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难解
顾时砚的葬礼过后,苏晚的生活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就在她浑浑噩噩之际,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神秘而诡异。
里面是本病历,属于一个叫林薇薇的女人,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
病历最后几页贴着照片,穿白大褂的林薇薇站在顾时砚身边,两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相视而笑,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和谐,走廊的墙壁有些斑驳,露出底下灰色的水泥,带着医院特有的冰冷感。 日期是顾时砚出事前一个月。
苏晚拿着病历冲进顾时砚的公司,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像野草般疯长。前台拦住她时,她几乎是咆哮着喊出“顾时砚的办公室在哪”,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空旷的办公区里,他的工位还保持着原样,百叶窗半开着,阳光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桌上的仙人球蔫了一半,旁边散落着几张未完成的设计图,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她拉开抽屉,在最底层找到本日记,封面是淡雅的蓝色。扉页上的字迹不是顾时砚的,是娟秀的小楷,写着:“献给我此生唯一的光。”日记本的封面边角己经有些磨损,显然被人经常翻阅,充满了生活的痕迹。 日记里记载着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一个她从未知晓的顾时砚。林薇薇是顾时砚的主治医生,也是他远房表妹。
“他说不能让苏晚知道,”3月15日的日记里写着,“每次癫痫发作后,他都咬着毛巾不让声音传出去,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看着他蜷缩在地板上抽搐,像只受伤的小兽,却无能为力。”病房里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痛苦的脸上,勾勒出年轻却憔悴的轮廓,让人心疼。
苏晚的手指抚过纸面,墨迹似乎还带着余温,能感受到写字人的情绪。4月2日:
“他开始出现幻觉了,总说看到苏晚穿着白裙子站在病房门口,眼神里满是渴望。今天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当成了她,眼泪掉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心疼,那是他压抑了太久的情感。”
那天的雨下了一整夜,病房外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像是在为他的痛苦伴奏,凄凄惨惨。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顾时砚出事那天。
“他说要去见苏晚,把一切都说清楚,不能再瞒下去了。我看着他走出医院,背影在雨里摇晃得厉害,脚步虚浮。我知道他瞒不下去了,可我没想到……”
字迹在这里变得潦草,墨水晕开一团深色的污渍,像是滴落在纸上的泪痕,充满了无尽的惋惜和悲伤。
医院门口的积水没过了脚踝,他的皮鞋踩在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渐渐消失在雨幕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打破了沉寂。
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是市中心医院的天台上,顾时砚站在栏杆边,雨水顺着他的侧脸滑落,神情落寞而决绝。照片里的他没有看镜头,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那是他心中最牵挂的方向。
发送者附了条信息:“他不是自杀,是病情发作失足坠落。”
苏晚冲出办公室,雨水模糊了视线,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想起顾时砚最后一次来见她,脸色苍白得像纸,却强撑着笑意说要去国外出差。
“等我回来,”他拥抱她的时候,声音在她耳边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就去领证。”那天的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窗外的行人撑着各式各样的伞,像一朵朵移动的花,而他们的世界却早己风雨飘摇。
原来那不是告别,是他鼓足勇气的奔赴,是他想给她一个真相的决心。原来他站在天台不是想结束生命,而是想在坠落前再看一眼她所在的方向,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执念。
她跑到医院天台时,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栏杆上还留着模糊的手印,是他最后的痕迹,雨水冲刷过的地面泛着冷光。远处的城市霓虹闪烁,在雨幕中晕成一片彩色的光斑,繁华而喧嚣,却与她无关。苏晚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七层楼的高度让她头晕目眩,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顾时砚坠落时看到了什么?是她公寓的窗户,还是街角那棵他们一起种下的梧桐树?他闭上眼睛前,想到的是终于可以解脱,还是遗憾没能说出口的再见? 这些问题,苏晚永远得不到答案了,它们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谜团。 雨停了,天边裂开道缝隙,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照亮了这个悲伤的世界。
苏晚摊开手心,那枚碎钻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耀眼而夺目。她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念想。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横跨在城市的上空,短暂而绚烂,像是对这场悲剧的一丝慰藉。
“顾时砚,”她对着空旷的天地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在城市的喧嚣里,
“你看,天放晴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像是生命的轮回。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没有人知道,有个女孩的世界,永远停留在了那个下雨的午后。她和他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隔着无法言说的秘密,隔着无数个没有答案的为什么。
这场爱恨纠葛,终究成了一道无解的题,横亘在岁月里,成为苏晚余生无法摆脱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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