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外婆留下的老屋时,正是梅雨季。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钻进鼻腔,墙角的蛛网沾着细碎的水珠,像谁撒了把碎玻璃。客厅里那座红木座钟最惹眼,钟摆悬在半空,玻璃罩上蒙着层灰,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像是被时间冻住了。
搬家工人走后,我蹲在钟前擦灰。指腹蹭过雕花纹路时,钟摆突然晃了晃。我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这钟外婆去世前就停了,舅舅说机芯早锈死,去年请人来修,师傅摇着头说“救不活喽”。
当晚我被冻醒了。明明开着空调,房间里却像灌了冰,窗户紧闭,窗帘却鼓得老高,像有人在后面吹气。客厅传来“咔嗒”声,很轻,像老式打字机在敲。我抓起枕边的剪刀摸出去,客厅的灯按了没反应,只有座钟的玻璃罩透着点月光。
钟摆正在动。
不是左右晃,是绕着圈转,像只被线牵着的陀螺。指针还是卡在三点十七分,但玻璃罩内侧多了层白雾,慢慢凝成字:“水”。
我后背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老屋的地基确实低,梅雨季常积水,但外婆在世时从没人说过钟会“显字”。我抄起鸡毛掸子砸过去,钟摆猛地停了,白雾散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幻觉。
第二天我请了假,翻出外婆的旧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外公的字迹:“阿芸,钟别修了,三点十七分,记着。”外公走得早,我对他没印象,只听妈妈说他是个钟表匠,这座钟是他亲手做的。
下午雨下得更大,墙角开始渗水。我找物业来抽水,师傅指着座钟底下的地板皱眉:“这里怎么是空的?”撬开地板,下面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暗格,里面塞着个铁皮盒。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出来。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个湿透的布包,裹着块女士手表,表盘碎了,指针同样停在三点十七分。还有张揉皱的医院收据,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收款人是“周芸”——外婆的名字,项目栏写着“抢救费”。
我突然想起妈妈提过,外婆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周兰,三十岁那年失踪了。外婆总说“兰兰是跟人跑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谜一样短故事 但说这话时,她总会盯着座钟发呆。
当晚三点十七分,我被座钟的钟声惊醒。不是“叮咚”响,是“哐哐”的撞钟声,像有人在用锤子砸机芯。我冲出去,看见玻璃罩上的白雾又凝成字,这次是“井”。
老屋后院确实有口枯井,去年被舅舅填了,盖了间工具房。我披件雨衣冲出去,用铁锹挖了半小时,铁锹“当”地撞上硬物。扒开泥土,露出口青石井栏,井壁爬满青苔,水面漂着个东西,黑沉沉的。
是只女式皮鞋,跟我在铁皮盒里见过的手表,是同一个牌子。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舅舅。他声音发颤:“小雅,你外婆的病历找到了……她妹妹不是失踪,是二十年前的今天,掉井里了,捞上来时……刚好三点十七分。”
我挂了电话,盯着井水。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慢慢浮起张脸,眉眼像极了外婆,只是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她盯着我,缓缓抬起手,指向座钟的方向。
我跌跌撞撞跑回客厅,座钟的玻璃罩己经裂开,钟摆掉在地上,碎成几块。机芯里卡着张纸,是外婆的笔迹,歪歪扭扭:“姐,我冷。三点十七分,我等你拉我上来。”
雨还在下,井水漫过井栏,顺着后院的石板路往屋里流。座钟的残骸里传来“咕噜”声,像有人在水下吐泡泡。我突然明白,外婆守着这座钟,不是念旧,是赎罪——当年她和妹妹在井边吵架,妹妹失足掉下去时,她吓得跑回屋,等喊人来救,刚好过了三点十七分。
凌晨西点,雨停了。我看着工人把井水抽干,井底没发现尸骨,只有些碎布片。座钟被当成废品收走时,收废品的老头嘀咕:“这钟里怎么有水声?”
我没敢说,刚才收拾碎片时,指腹沾到些黏腻的东西,闻着像井里的泥。
一周后我搬了家。新住处的墙上没挂钟,但总在三点十七分醒来。有时能听见滴水声,有时能看见镜子里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井边,朝我伸出手。
昨天整理外婆遗物,发现她的枕头套里缝着半块玉佩,另一半,我在井底的泥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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