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和安博士……坐在一起？”
她的语气没有疑问，只是在重复一个既定事实，像是在确认一份服务器的错误日志。
“不。”张昊靠在能让人丧失斗志的椅子里，摇了摇手指，“是我坐在他们俩中间。我是三明治里的那片火腿，一边是面包，一边也是面包，但味道不一样。”
周琳沉默了。
她从业多年，服务过形形色色的商业巨头，听过各种离谱的要求。
有人要在办公室里修个恒温酒窖，有人要把风水大师供为座上宾。
但要求坐在两个特定人物中间，并且把自己比作火腿的，张昊是第一个。
这不符合任何商业逻辑或社交礼仪。
这只符合……精神病的发病逻辑。
周琳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张昊能感觉到，她心里那本记录“怪人”的小本本，又翻开了一页。
“您的要求，我会向林董转达。”
她微微欠身，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张昊没有立刻去看平板里的资料，而是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从三十二楼看下去，车辆和行人都变成了缓慢移动的色块。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自己是上帝的错觉。
难怪林国栋这种人，会花钱去买一份“精神慰藉”。
他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空白的头像，安然的微信。
昨天对方那句轻飘飘的“临床观察”，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现在还隐隐作痛。
“临床观察是吧……”
张昊低声自语，然后拿起桌上的平板，手指划过一张张精英的脸，最后停留在刘振明那张笑得滴水不漏的证件照上。
“来，病人，给你介绍一位主治医生。”
他盯着刘振明资料末尾，那个由周琳画上去的、几乎看不见的铅笔问号。
林国栋给的资料很详尽，但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履历、资产、家庭关系……这些就像病历本上的个人信息，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真正的病灶，往往藏在“兴趣爱好”这种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收藏古董字画。
多么风雅，多么安全，多么符合一个成功人士的身份标签。
但周琳的那个问号，就像光片上一个模糊的阴影，充满了想象空间。
张昊没有动用林国栋给他的任何权限。
他是“首席照妖镜官”，不是“首席调查官”。
动用集团资源去查一个副总裁，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也显得自己太笨。
对付狐狸，得用猎人的办法。
他拨通了吕一的电话。
“喂，昊哥！是不是又有哪个不开眼的需要我们姐妹帮你出气？”
电话那头，吕一的声音生龙活虎，还带着打游戏时的键盘敲击声。
“不打架。”
张昊开门见山，“帮我打听个事儿。你们平时接触的人多，认不认识搞古董、字画、艺术品拍卖圈子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昊哥……你发财了也不能这么玩啊，那玩意儿水深，十个进去九个被淹死，还有一个在岸边被人当傻子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财富自由：从相亲怼哭捞女开始“我没想买，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把这水搅浑了，在里面摸鱼。”
“摸鱼？”吕一显然没跟上张昊的思路。
“这么说吧，”张昊换了个说法，“有没有那种……地方，卖的不是古董，卖的是故事？或者说，那里的古董，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办别的事的？”
他自己都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玄乎。
但吕一那边又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压低了声音。
“昊哥，你说的这事儿……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听一个喝高了的煤老板吹过，说现在送礼都讲究个‘雅’字。他跟人显摆，说他搞定一个项目，没送钱没送车，就送了一幅画，那画鸟不拉屎的，根本不值钱，但画上提了首破诗，里面藏着个小模特的名字和微信号……他管这叫，叫什么来着……哦对，‘雅贿’，听着就酸。”
张昊的眼睛亮了。
“卧槽，人才啊。”他忍不住赞叹，“这比首接拉皮条高级多了。还有吗？”
“别的他就没细说了，就吹自己是南城一个什么‘阁’的会员，那地方神神秘秘的，一般人进不去。我当时还记了一下，好像叫……观什么阁来着？看风景的那个观？观澜阁？对！好像是这个名儿！说里头的老板娘手眼通天，谁都得给面子。”
“观澜阁……”张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谢了，回头请你们吃大餐。”
“昊哥你这就见外了！”
挂了电话，张昊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舒坦。
他就像一个拼图玩家，在杂乱的碎片里，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块。
刘振明，投资副总裁，手握重金。
古董字画，风雅爱好。
观澜阁，雅贿。
这三者连在一起，一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形象，己经跃然纸上。
他收藏的哪里是古董，分明是一张张通往权钱交易的门票。
张昊拿起手机，给周琳发了条信息。
【周秘书，关于周五晚宴的座位安排，我想再补充一个细节。】
周琳几乎是秒回。
【张部长请讲。】
【麻烦在刘总的位子上，准备一本观澜阁的请柬，空白的就行。】
手机那头沉默了。
过了许久，周琳才发来一条信息。
【张部长，这种请柬不对外。】
张昊笑了笑，回复道：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麻烦周秘书。】
这次，周琳只回了一个字。
【好。】
张昊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眉头紧锁，在猜测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他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安然，你不是喜欢做临床观察吗？
你不是喜欢分析“病态灵魂”吗？
周五晚上，我就给你准备一场最顶级的现场教学。
一个假扮收藏家的病人，一个自诩手术刀的医生。
而我，就是那个递刀的人。
就看你这把刀，够不够快，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颗伪装得最完美的“病态灵魂”，当场解剖了。
他甚至有些期待。
安然遇到这种级别的‘病人’，会不会一如往常的去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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