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栋集团的“首席照妖镜官”上任后的两天，风平浪静。
张昊的日子过得像个被包养的闲人，每天踩着点骑着他那辆骚绿色的小电驴来，再踩着点晃悠悠地走。
除了第一天露了个脸，他再没踏出过三十二楼那间“高级审讯室”半步。
这可苦了楼下那些行政、人事部门的八卦爱好者。
关于这位空降的“张部长”的传说，己经在茶水间里发酵出了十几个版本。
有说他是董事长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次是回来认祖归宗，提前熟悉业务的。
有说他是上头派下来微服私访的神秘人物，专门负责反腐倡廉的。
周琳推门进来的时候，张昊正盘腿坐在那张能买他十辆电驴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公司食堂一周的菜单。
“张部长，这是法务部送来的集团主要投资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林董的意思是让您先熟悉一下。”
周琳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桌上，语气和她脸上的金丝眼镜一样，没有半点温度。
“放那儿吧。”
张昊头也没抬，手指在菜单上划过，“周秘书，我问个事儿。咱们公司，对员工的心理健康，有关怀政策吗？”
周琳显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愣了一下才回答：
“公司每年会组织一次健康体检，包含了基础的心理健康筛查。另外，如果员工有需要，可以通过内部渠道申请合作心理咨询机构的优惠名额。”
“哦，那感情好。”
“对了，”周琳合上本子，公事公办地补充道，
“关于周五晚宴的礼服，林董己经替您安排好了。下午三点，‘萨维尔’的首席裁缝会到您的办公室来，为您量体裁衣。”
“萨维尔？听着像个洗发水牌子。”
张昊撇撇嘴，“不用那么麻烦，我衣柜里有件珍藏多年的海澜之家，穿上保证精神。”
张昊刚想躺平，他母亲林凤梅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儿子！我可听你王阿姨说了，你跟那个心理学博士见完面，就没下文了？怎么回事啊！人家姑娘那么好，不要车不要房的，多稀罕啊！你是不是又把人家给气跑了？”
“妈，”张昊一个头两个大，“我们俩……八字不合。”
“什么八字不合，我看是你脑子不合逻辑！”
林凤梅的声音高了八度，“人家是研究灵魂的，你跟人家谈什么八字！我告诉你张昊，这次这个你必须给我抓住了！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咱家虽然没多少钱，但砸锅卖铁也得给你办一场‘灵魂婚礼’！”
“灵魂婚礼”……
张昊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在冒凉气。
他挂断电话，胸中那股被安然压下去的火，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行，太行了。
他拿起手机，看着那个空白的头像，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微笑。
安博士，你等着。
周五晚上，我一定给你准备一场，让你毕生难忘的“灵魂SPA”。
……
周五，傍晚。
慈善晚宴的举办地，国际会议中心门口，豪车云集，星光璀璨。
一辆辆迈巴赫、劳斯莱斯、宾利，像是参加选美的孔雀，缓缓驶过红毯，停在指定的入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非富即贵。
男士身着笔挺的礼服，女士珠光宝气，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和高级香水混合的味道。
就在这片流光溢彩中，一抹极不和谐的绿色，突兀地闯了进来。
“嘀嘀——”
清脆的喇叭声，让门口负责引导车辆的保安皱起了眉头。
只见一辆绿色的电动车，灵巧地穿过几辆豪车的间隙，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最显眼的VIP通道口。
车上，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的年轻人跨了下来，动作娴熟地拔下车钥匙，锁上龙头，还顺手拍了拍后座，好像在安抚自己的爱马。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聚焦在这个骑着电驴来参加顶流晚宴的“勇士”身上。
保安队长脸都黑了，正要上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轰走，对讲机里却传来了周琳那冰冷又急促的声音。
“所有人注意，骑绿色电动车的是张部长。重复，是张部长。不要阻拦，不要盘问，让他进来。”
保安队长的嘴巴，张成了O型，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安保生涯，学到的全是糟粕。
张昊无视了周围那些混杂着惊愕、鄙夷和好奇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门口，他被周琳拦了下来。
今天的周琳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抹胸长裙，头发盘起，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让她那台AI一样的气质里，多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惊艳。
“张部长，您的礼服呢？”她上下打量着张昊，眉头紧锁。
“在办公室挂着呢，那么贵的玩意儿，我怕骑车给蹭了。”张昊说得理首气壮。
周琳的表情，像是服务器瞬间宕机。过了足足三秒，她才重启成功。
“……跟我来。”
她把张昊领进了一个独立的休息室。
房间里，那套为他量身定做的礼服，正静静地挂在那里。
“换上。”周琳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行吧。”张昊撇撇嘴，当着她的面开始脱外套。
周琳立刻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三分钟后，张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好了。”
周琳转过身，整个人都愣住了。
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将张昊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
平日里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市井气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芒内敛的锐利。
他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配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透着一股子雅痞的邪气。
“怎么样？是不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小电驴也能配金鞍？”张昊冲她挑了挑眉。
周琳的脸上，第一次，非常罕见地，飘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还……可以。”
她移开目光，从手包里拿出一张质地考究的卡片，递了过去，“您要的东西。”
张昊接过卡片。
卡片是暗金色的，上面用古朴的篆体印着三个字：观澜阁。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他把请柬小心地放进西装内袋，拍了拍，像是在确认子弹上膛。
“座位都安排好了？”
“按照您的要求。”周琳点头，“您在主桌，左边是刘振明副总裁，右边是……安然博士。”
“完美。”
张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危险。
“走吧，周秘书。”
“带我去见识一下，这浮华都市下的……病态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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