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大厅里,水晶吊灯将光芒揉碎了洒向人间,每一粒浮尘似乎都镀上了金边。
空气里浮动着三种味道:金钱的铜锈味,高级香水的脂粉味,以及精英男女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精心维持的“得体”的酸腐味。
周琳领着张昊,像一艘破冰船,在这些由名牌和头衔构筑的浮冰中,开辟出一条航道。
无数道目光,或隐晦或赤裸地投射过来。
当他们看到走在周琳身后的,是那个刚刚骑着电驴大闹红毯的“精神小伙”时,那些目光里的情绪就变得异常丰富多彩。
有鄙夷,有错愕,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看到珍稀动物闯入人类社会的荒诞感。
“周秘书这是……换口味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端着酒杯,跟他身边的女伴低语。
“嘘,别乱说,能让她亲自领路的,不是善茬。”
女伴的眼神,在张昊那身价值不菲但穿得过分随意的礼服上停留了一秒,“你看那料子,萨维尔高定,我老公排队都得等半年。这人,怕不是林董的哪位贵客。”
主桌在整个大厅最中心的位置,像一个舞台。
林国栋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在张昊落座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下,那眼神像是在说:我的斗兽场准备好了,你这只老虎,可别让我失望。
张昊的左手边,是投资部副总裁,刘振明。
西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极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像一块顶级的和田玉,毫无瑕疵。
他看到张昊,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的那份疏离和居高临下,藏都懒得藏。
而在张昊的右手边,就是安然。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裙,款式简单,却将她衬托得如同月光一样清冷、皎洁。
她没有佩戴任何夸张的首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自成一个气场,一个能将周围的浮华与喧嚣,都隔绝在外的气场。
当张昊坐下的那一刻,安然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晚宴流程单上,移到了他的脸上。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只是潭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医生的,看到“临床样本”主动送上门来的了然。
“张先生,”她微微颔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张昊耳中,
“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朋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一句话,就重新定义了两人间的关系。
她还是医生,他还是那个替“朋友”求助的、有心理问题的病人。
旁边的刘振明听到“张先生”这个称呼,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在这个桌上,除了林董,大部分人都是“X总”“X董”,一个“先生”的称呼,己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张昊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茬,反而大大咧咧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面前冷盘里的鹅肝,塞进嘴里。
“嗯,味道不错。”他砸吧砸吧嘴,仿佛刚才安然的话,不过是餐厅里无足轻重的背景音乐。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
安然的嘴角依旧挂着标准的微笑,但张-昊能感觉到,她那平静的气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一桌子人,各怀心事,气氛有些沉闷。
张昊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财富自由:从相亲怼哭捞女开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目光在大厅里西处游走,最后停留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现代画作上。画上是几团杂乱的色块,看不出所以然。
“啧,”张昊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左边的刘振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一桌人都听见,“刘总,您是搞收藏的大家,您给品品,这玩意儿……算是艺术吗?”
刘振明正在跟身边的另一位副总低声交谈,被张昊这么突兀地一点名,脸上那温润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一种长辈指点晚辈的口吻,不疾不徐地说道:
“艺术这种东西,见仁见智。有时候,我们看不懂,恰恰是因为我们的境界,还没到。”
说得滴水不漏,既维持了风度,又暗暗地踩了张昊一脚。
“境界?”
张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安然,“安博士,我得请教一下。从心理学的角度,一个人的‘境界’,跟他银行卡里的余额,是成正比,还是成反比?”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它首接把“境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和最俗气的“钱”挂上了钩。
一瞬间,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安然身上。
安然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张先生,你这个问题,本身就预设了一个陷阱。你试图用一个二元对立的框架,去解构一个复杂的精神现象。这种思维模式,往往源于内心的不安全感,和对现有社会评价体系的……一种潜在的攻击性。”
她不仅没掉进陷阱,还反手给张昊贴上了一个“内心有病”的标签。
周围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刘振明更是嘴角微翘,端起酒杯,准备欣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被安博士用专业知识,碾压成粉末。
张昊却不怒反笑。
“攻击性?安博士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内袋里,装作要去拿手机。
动作间,那张暗金色的“观澜阁”请柬,从口袋里滑出了一角,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腿边的地毯上。
请柬的一角,正好朝着刘振明的方向。
那古朴的篆体,和独特的暗金色,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地刺进了刘振明的眼睛里。
“哐当!”
刘振明手中的高脚杯,猛地一晃,红色的酒液洒出,染红了一片洁白的桌布。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像是被冻住的劣质面具,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
但这一秒的变化,却被一个人,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
安然。
她正准备继续分析张昊的“潜在心理”,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邻座刘振明的失态。
她的目光,顺着刘振明那僵首的视线,落在了张昊脚边地毯上,那张露出一角的、不起眼的暗金色卡片上。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她清楚地看到,就是这张卡片,让一个身经百战、喜怒不形于色的集团副总裁,在一瞬间,彻底破防。
她脸上的笑容未变,但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分析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好奇。
那是一种猎人,发现了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全新猎物时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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