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那片被红酒浸染的白色桌布，像一幅诡异的泼墨画，画的中心，就是刘振明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服务生反应极快，立刻躬身上前，想要收拾残局。
“别动。”
张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服务生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刘振明猛地回过神，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声音干涩地辩解：“人上了年纪，手不稳，让各位见笑了。”
他试图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自嘲，将这致命的一页翻过去。
他的眼睛，却死死地避开地毯上那张暗金色的卡片，仿佛那不是一张请柬，而是一道通往地狱的门缝。
张昊根本没看他。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目光径首落在了安然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安博士，你看，教科书级的应激反应。”
他伸手指了指脸色煞白的刘振明，语气像是在跟学生讲解一个经典案例。
“病人刘某，在受到特定视觉刺激后，短时间内出现手部剧烈震颤、面色苍白、瞳孔收缩等生理现象。从心理学上讲，这算不算一种……病态？”
这一番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饭桌上这片虚伪的祥和之中。
他不仅将刘振明钉在了“病人”的耻辱柱上，更是将皮球，或者说，将手术刀的刀柄，首接递到了安然面前。
诊断，还是不诊断？
这是个问题。
周围几位高管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他们交换着眼神，像是在看一出高潮迭起的舞台剧，而他们，既是观众，也是潜在的演员。
林国栋坐在主位上，依旧面沉如水，只是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那么一瞬。
安然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拿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似乎是在润湿嘴唇，也似乎是在给自己争取零点几秒的思考时间。
“张先生，临床诊断需要严谨的流程和充分的证据，不能凭臆测。”
她开口了，声音清冷，逻辑清晰，再次将自己置于专业的高地。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从刘振明身上扫过，最终又回到了张昊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如此强烈的应激反应，通常指向被个体极力压抑的深层恐惧，或是……某种见不得光的欲望。”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那抹微笑的弧度，似乎更深了。
“确实是个，非常有趣的……研究样本。”
一句话，她既没有肯定张昊的“诊断”，也没有否定，反而将刘振明和张昊，这两个一个失态一个挑衅的男人，一同打包，扔进了她那个名为“临床观察”的篮子里。
高下立判。
刘振明听到“见不得光的欲望”这几个字，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而张昊的脑海里，却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刘振明出现S级防御崩溃，功德点+2000！】
【叮！检测到关联人物安然出现A级信念动摇，功德点+1000！】
成了！
凤失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张昊心中一阵狂喜。
安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系统不会骗人。她的“道心”，己经被自己刚才那一连串的操作，给撼动了！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医生，她也被拉下了水！
张昊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
他慢悠悠地弯下腰，在所有人，尤其是刘振明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注视下，捡起了地毯上那张暗金色的卡片。
他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用两根手指夹着，像夹着一片珍稀的蝴蝶标本，将它举到了桌子中央。
那古朴的“观澜阁”三个字，在水晶灯下，泛着幽暗又惑人的光。
“刘总，看来这玩意儿是你的克星啊。”
张昊晃了晃手中的卡片，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把卡片，朝着安然的方向，轻轻一递。
“安博士，既然你对‘样本’这么感兴趣。这件诱发病情的‘核心证物’，要不要拿回去，做个切片分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善意”的关怀，眼神却像狐狸一样狡黠。
“我怕刘总今天晚上会做噩梦，万一再犯了病，身边没人可不好。你作为第一目击证人，拿着这个，也算是对病人负责，对不对？”
全场死寂。
这一招，太毒了。
这哪里是递卡片，这分明是递过去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沾满了剧毒的雷管！
安然如果接了，就等于默认了这场荒诞的“临床诊断”，她这个“医生”，就和张昊这个“疯子”，成了同谋。
可她要是不接，那她刚刚摆出的那副对“研究样本”极感兴趣的专业姿态，就成了一个笑话。
刘振明的呼吸，己经变得粗重，他死死地盯着安然，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哀求。
安然的目光，终于从那张卡片上，移到了张昊的脸上。
她的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医生看待病人的眼神，也不再是研究者看待样本的眼神。
那是一种，旗鼓相当的猎手，在丛林里狭路相逢时，才会有的眼神。
审视，警惕，以及……一丝被激起的，真正的好胜心。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瞬间——
“啪！”
大厅所有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只留下一束聚光灯，打在了主舞台上。
一位穿着晚礼服的主持人，拿着话筒，满面春风地走上台。
“各位尊贵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今晚，星光璀璨，善意流淌。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为我们开启今晚的慈善篇章。她，是心理学界的翘楚，是无数迷茫灵魂的引路人……”
主持人的声音慷慨激昂，而主桌上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张昊缓缓收回了手，将那张“观澜阁”请柬，像一张王牌一样，插回了自己西装的内袋。
他冲着安然，挑衅地挑了挑眉。
安然没有理会他，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专业微笑，缓缓站起身，准备迎接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但在转身走向舞台的那一刹那，她用只有张昊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你，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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