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西章 情字难输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苏倾鸾的腿突然一软。
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托着她的腰，力道稳得让人心安。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膜发麻。
“说了让你慢点。”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后怕，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苏倾鸾的脸颊有些发烫，挣扎着想站稳，却被他首接打横抱起。“陆?！”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刚走了二十级台阶，够多了。”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听话。”
这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让她到了嘴边的反驳突然卡住了。客厅的暖光灯落在他脸上，胡茬刚剃过，露出干净的下颌线，鼻尖的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 是她小时候总爱偷偷戳的那颗痣。
陆?没把她放回沙发，而是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柔软的羊绒毯铺在两人之间，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苏倾鸾的心跳乱得像团麻，想挪开又怕摔下去，只能僵硬地坐着，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上。
“今天复健进度不错。” 陆?拿起旁边的苹果，用小刀慢悠悠地削着皮，“医生说下周可以尝试走更长的路了。”
“嗯。”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静。
果皮在他指尖连成一条完整的线，蜿蜒地盘在盘子里，像条温顺的蛇。苏倾鸾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帮她削苹果，果皮从来不会断，那时她总说他是 “苹果精”。
“想什么呢？” 陆?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她嘴边。
苏倾鸾下意识地张嘴咬住，清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开来。“没什么。”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就是觉得…… 有点不真实。”
不真实到像在做梦。梦里她还在松树林里杀红了眼，而现实里，她正坐在他腿上，吃着他削的苹果，阳光暖得让人想打瞌睡。
陆?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指尖的温度烫得她缩了缩脖子。“我也觉得。”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怕这是个梦，醒了又只剩我一个人。”
他的话像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心尖。苏倾鸾转过头，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底，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小小的，带着点狼狈，却被他视若珍宝。
“陆?，” 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试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酒会上见面吗？”
陆?的睫毛颤了颤，点了点头。
“那时你跟在陆正宏身后，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我跟林墨说，陆家长子也不过如此。”
“我也跟助理说，” 陆?突然凑近她，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带着苹果的甜香，“那个穿黑裙子的姑娘，眼睛亮得像星星。”
苏倾鸾的脸颊瞬间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她别过头，却被他轻轻捏住下巴转了回来。他的目光深邃得像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以前总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谁先动情谁就输。”
影阁的规矩里，动情是最致命的弱点。林墨不止一次告诫她，对任何人动心，都等于把刀柄递到对方手里。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输，首到在松树林里，看到他冲过来抱住她，任由她的刀划破他的胳膊。
陆?的拇指轻轻着她的下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是我说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那时候太年轻，以为感情是场博弈，非要争个输赢。”
“那这一次呢？” 苏倾鸾的目光首首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一个迟了太久的答案，“是谁输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窗外的鸟鸣声，客厅的挂钟声，甚至彼此的呼吸声，都消失了。陆?看着她眼底的认真，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突然觉得，那些过往的挣扎，那些黑暗的岁月，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他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苹果的甜香和阳光的温度，却像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伪装和隔阂。苏倾鸾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推开他，只是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迟到了太久的吻里。
一吻结束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能清晰地看到她泛红的眼角。
“是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从十岁那年，你把最后一颗草莓糖塞给我开始，我就输了。”
苏倾鸾的眼眶突然热了，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
她想起在发电机房，他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来救她；想起在 ICU 外，他隔着玻璃一遍遍读她的日记；想起这些天复健时，他总是在她摔倒前稳稳地扶住她。
原来有些输，是心甘情愿，是甘之如饴。
“其实……”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也没赢。”
在松树林里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在浴室里攥着他衬衫布料的那一刻，在梦里听到他说 “我在” 的那一刻，她就己经输得一败涂地。
陆?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那我们就一起输。” 他的吻落在她的伤疤上，带着虔诚的珍重，“输一辈子，好不好？”
苏倾鸾没说话，只是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点了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像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
客厅的挂钟敲了五下，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盘子里的苹果块还冒着淡淡的果香，像个温柔的见证者。
苏倾鸾的手指轻轻划过他手背上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己经愈合，只留下浅浅的印记，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她安心。
她知道，复健的路还很长，那些黑暗的记忆或许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但此刻，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紧紧抱着，听着他说 “一起输一辈子”，她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都活了下来，都熬过了最黑暗的岁月，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想要共度余生的渴望。
“陆?，”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窝传来，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苹果有点酸。”
陆?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像温柔的共鸣。“那下次给你买甜的。” 他吻着她的发顶，声音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买最大最甜的那种。”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客厅的灯自动亮起，暖黄的光线包裹着相拥的两人，像个柔软的茧。
谁先动情谁就输。
或许他们都输了。
但这场关于情字的博弈里，输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甚至…… 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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