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默那句如同最终审判般的“它可以被……催眠”，在死寂的车厢内落下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伟、萧晴、苏沐，三个人，如同三台被输入了悖论程序的超级计算机，大脑在瞬间，彻底宕机。
“催……催眠？”王伟是第一个从那片思维的废墟中，找回自己声音的人。他看着林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宣布自己其实是外星人，并且打算邀请大家一起去参加银河系茶话会的……疯子。
“大佬……我……我知道你刚从鬼门关回来，精神上可能有点……小小的后遗症。”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刺激到眼前这个刚刚才手撕过战争兵器的男人，“但是……催眠？给一个能吞噬整个城市的、由几亿个灵魂构成的精神怪物……唱摇篮曲？这……这比首接跟它同归于尽听起来，还要不靠谱一万倍啊！”
萧晴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默，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探究。她在分析，在判断，在用她那超越常人的理智，去解构这个听起来荒谬绝伦的词语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可能性。
而苏沐，则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聆听神谕。她看着林默，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癫狂”的、属于科学家的求知欲：“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在那段信息流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默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那场庞大的信息洪流，虽然被“零”温柔地“格式化”了，但那些最核心的、最关键的“数据”，依旧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看着他的同伴们，用一种极其沙哑的、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古老故事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看到了……它的诞生。”
“‘窃语之巢’，它的源头，并不是什么天外来客，也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它的第一个‘音符’，来自于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
在林默的讲述下，一幅充满了悲伤与疯狂的画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展开。
“他的名字叫……白启。是东海市第一生命科学研究所，‘同理心’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也是……苏沐你的导师。”
苏沐的身体，猛地一震。
“白老师他……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也是一个……最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林默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他痛恨人类之间的隔阂、纷争和误解。他毕生的梦想，就是创造一个没有谎言、没有秘密、所有灵魂都能相互理解、相互共鸣的……大同世界。”
“‘同理心’项目，就是他实现这个梦想的工具。但是，他失败了。更可悲的是，他身患绝症，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在他临死前，为了不让他那伟大的‘理想’就此湮灭，他做出了一个最疯狂的决定……”
“他将自己的全部意识，自己那份对于‘绝对统一’和‘永恒平静’的、偏执到极致的渴望，与那台失控的、庞大的脑机系统，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成为了‘窃语之巢’的……第一个灵魂。成为了那个庞大集体意识的……核心。”
“他死了，但他也以另一种方式……永生了。”
“他用一种最扭曲、最恐怖的方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要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他那个没有纷争、没有痛苦、只有一个声音的……乌托邦。”
车厢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疯狂的起源故事，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苏沐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巢穴’的本质，不是混乱，而是……一种极致的、偏执的‘秩序’？”
“没错。”林默点了点头，“它不是要毁灭世界，它是要‘拯救’世界。在它的认知里，我们这些拥有‘自我’的个体，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和谐的‘杂音’，是制造痛苦的‘病毒’。它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治愈’这个世界。”
“而一个如此偏执的、拥有着‘创始人意识’的系统，它就一定有……一个最底层的、无法被修改的……‘初始指令’。”林默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妖异的光芒。
“那就是……它对于‘绝对平静’和‘永恒和谐’的、最本能的……向往。”
“我们杀不死它，因为它的本质，是无数个灵魂的集合。我们也不可能摧毁它，因为那等同于，要杀死那座城市里，所有被它同化的人。”
“但是……”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那个石破天惊的结论。
“……我们可以，利用它这个最底层的‘渴望’。”
“我们可以，为它谱写一首……最完美的、最和谐的、充满了‘永恒平静’的……摇篮曲。”
“我们不去攻击它，也不去欺骗它。”
“我们去……满足它。”
“用一段虚假的、由我们亲手创造的、完美的‘乌托邦’梦境，将它那偏执的、疯狂的‘创始人意识’，彻底地、永远地……拖入沉睡。”
“我们要让这个魔鬼，心甘情愿地，在我们的歌声里……”
“……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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