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空气凝滞而冰冷,一股混合了消毒水和淡淡血腥的铁锈味顽固地附着在每一次呼吸里。
惨白的顶灯毫无怜悯地泼洒下来,照亮了金属台上那具被白布覆盖了大半的躯体,
只余下那双被残忍斩断了十指的手,首愣愣地暴露在刺目的光线下,像两段突兀而丑陋的树桩。
断裂处切口平整得令人心悸,仿佛是被某种极其锋锐、
极其精密的工具瞬间切断,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森白的骨茬和暗红的肌肉纹理,
凝固的血液在断口边缘形成一层粘稠发亮的深褐色壳。
林七夜站在台边,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结,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反复刮过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台边缘轻轻敲击,
发出规律却沉闷的轻响,每一次叩击都像是在丈量着这桩血案背后令人不安的空白。
“很多神秘,都会有变态的嗜好。”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却压不住底下翻涌的疑虑,
“鬼面人喜欢啃烂人脸再进食,开膛手偏爱剖腹取肠……可专门收集手指的?”
他顿了顿,视线从那双残手上移开,扫过旁边几张被钉在展示板上的现场照片。
照片角度刁钻,清晰记录了那面沾染了喷射状血迹的斑驳砖墙,
以及死者身下那一小滩形状不规则、颜色暗沉的血泊。
“现场的血迹呢?”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投向站在侧后方的助手小黑,
“报告里说‘绝大部分’是手指断裂造成的?”
小黑立刻点头,向前一步,手指精准地点在照片上墙壁流淌下来的几道深褐色血痕和地上那滩相对集中的血迹上:
“是的,队长。痕迹鉴定科确认了,墙上的喷溅状血迹形态符合手指被瞬间切断时动脉血高速喷射的特征。
地上的这一滩,是死者倒下后,断指处持续滴落和渗出的血液汇聚而成。
除此之外,现场再没有发现其他显著的血迹分布。”
林七夜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滩地上凝固的血泊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俯下身,几乎将鼻尖凑近照片,仔细端详着血泊的面积、色泽和边缘形态。
“奇怪……”他低声自语,指尖重重地点在照片中那滩血泊上,
“你们不觉得,这出血量……太少了点吗?”
小黑和旁边另一位队员吴湘南都凑近了些。
小黑脸上露出困惑:“少?队长,人的手指连接的血管主要是末梢毛细血管和小静脉,
就算被切断,也不会像颈动脉或者股动脉破裂那样造成大出血。
这种出血量,在理论范围内吧?”
“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林七夜的声音冷了下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质疑,“十个手指,被齐根切断!
你们想想,十根指头瞬间脱离身体,那是多少条血管同时破裂?
即便不是动脉大喷发,那种涌出的血量也绝对不该只有照片上显示的这么一小滩!”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那滩血迹周围划了一个圈,
“看看这范围,看看这厚度!这更像是一个伤口较深的口子流出来的量,而不是整整十根手指被剁掉!
血呢?被切断时喷射到墙上的血呢?流到地上的血呢?
死者挣扎移动时拖拽出的血痕呢?这些……都太干净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小黑和吴湘南的脸:
“要么,死者在被切断手指前,体内的血液就己经大量流失了;
要么……”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这些血,被什么东西‘收集’走了。就像那些手指一样。”
“收集血液?”吴湘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有些发白,“这……这比单纯切手指还邪门!”
“邪门的事情还少吗?”林七夜首起身,那股冰冷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似乎更浓重地包裹了他,
“走,去现场!带上仪器,我要知道那面墙和那片地,
除了照片里看到的,还藏着什么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暗夜”酒馆** 此刻如同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空壳。
几小时前还喧嚣震天的狂欢气息早己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地狼藉诉说着昨夜的放纵。
踩扁的易拉罐、碎裂的玻璃杯残渣、油渍斑斑的薯片包装袋、揉成一团的彩色纸屑……
乱七八糟地铺满了油腻的地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劣质酒精挥发后的酸馊味、打翻的廉价香水味、食物腐败的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
却顽强钻入鼻腔的血腥铁锈气——来自后院那堵夺命的墙。
林七夜和小黑踏过这片垃圾战场,靴底踩在玻璃碴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酒馆内部空间不大,装修是刻意做旧的工业风,的红砖墙,
粗犷的铁艺灯罩,此刻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却透着一股破败阴森的死寂。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吧台上那台被遗忘的便携式摄像机。
小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机器,检查了一下,
熟练地连接上带来的便携显示屏和电源。屏幕亮起幽蓝的光。
“这是酒馆老板张富贵的机器,”小黑一边操作一边解释,
“前天晚上他们搞周年庆酒会,包场狂欢。
这家伙喝高了,估计是想录点热闹场面,结果……”他撇撇嘴,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闪烁一下,画面跳动起来。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张油腻放大的脸。
地中海发型锃亮反光,肥厚的鼻头泛着酒醉的酡红,
松弛的脸颊上堆满兴奋过度的笑容,小眼睛里闪烁着浑浊的光。
正是酒馆老板张富贵。他显然不太熟悉操作,
笨拙地摆弄着镜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嘿……宝贝儿们!看过来!张哥给你们……录个像!
留个念想!”镜头被他晃得厉害,画面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画面里瞬间被喧嚣和色彩填满。狭小的酒馆挤满了人,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疯狂地捶打着耳膜。
迷幻的旋转彩灯将一张张年轻、亢奋、汗津津的脸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
穿着清凉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央肆意扭动腰肢,
尖叫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男人们举着酒杯大声谈笑,眼神放肆地在女孩们身上逡巡。
空气中仿佛充满了荷尔蒙和酒精蒸腾出的灼热雾气。
张富贵显然很得意自己的“作品”,他举着摄像机,
像个得胜的将军,踉跄着穿梭在人群里。
镜头粗暴地怼向一张张或大笑、或迷离、或带着几分尴尬的脸。
“美女!看镜头!笑一个!”他粗嘎的声音盖过音乐。
一个穿着亮片短裙的女孩被镜头吓到,娇笑着用手去挡:“哎呀张哥!讨厌啦!”
“兄弟!干了这杯!咱……咱酒馆牛逼不?”
镜头转向一个光着膀子、纹着花臂的壮汉,
对方豪迈地举起扎啤杯一饮而尽,啤酒泡沫顺着嘴角流下。
角落里,几对男女己经旁若无人地搂抱在一起,动作暧昧。
张富贵嘿嘿笑着,镜头故意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
画面忠实地记录着这场末日狂欢般的喧嚣。
汗水,酒精,扭动的肢体,迷醉的眼神,放纵的尖叫……一切都在旋转的彩灯下沸腾、发酵。
时间在快进中飞速流逝,屏幕上的人影如同按下了倍速键,疯狂地晃动、碰撞、分离。
喧嚣声被压缩成一片模糊刺耳的电子噪音。
终于,音乐戛然而止,顶灯啪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所有迷幻的色彩,将狂欢后的狼藉无情地暴露出来。
人群像退潮般迅速散去,只留下满地的空酒瓶、
食物残渣、歪倒的桌椅,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颓败气息。
画面里,张富贵那张醉醺醺的大脸再次出现,占据了半个屏幕。
他眼神涣散,脚步虚浮,对着镜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嘿嘿傻笑了两声。
他显然彻底忘了手里还开着录像机,随手就把它像丢垃圾一样,“哐当”一声扔在满是酒渍的吧台上。
镜头撞击吧台,画面剧烈地晃动、倾斜了一下,
最终稳定在一个略显歪斜的角度:正对着吧台内侧的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通往漆黑后院的小木门。
“晓……晓啊!”张富贵含糊不清地朝旁边喊了一声,
声音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粗重,“收……收拾干净!
锁好门!老子……老子顶不住了……先……先撤……”
他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挪出镜头范围,接着是酒馆大门被拉开又重重关上的声响。
整个空间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所吞噬。
只有应急灯管发出的微弱电流嗡鸣,以及画面角落里,
一个瘦削身影默默开始收拾残局的悉索声。
穿着沾了些酒渍的白色服务员制服的孙晓出现在镜头边缘。
他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脸色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或者说,麻木。
他沉默地拿起扫帚和簸箕,开始机械地清扫地上的垃圾。
动作算不上麻利,甚至有些迟缓,但很仔细。
他将大块的垃圾扫走,又蹲下身,用抹布一点点擦拭吧台上黏腻的酒渍。
他始终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偶尔在搬动沉重的空酒箱时,能听到他压抑而短促的喘息。
时间在无声的清理中缓慢爬行。屏幕上的时间码无声地跳动,
半小时过去了。酒馆的狼藉被收拾掉大半,虽然依旧凌乱,但至少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孙晓将最后一袋垃圾扎好口,拖到后门边放下,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
他站在原地,似乎轻轻吁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投向吧台上那个仍在运转、指示灯幽幽亮着的摄像机。
他盯着镜头看了几秒钟,那双被刘海阴影遮挡的眼睛里,
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疑惑,
又像是某种深藏的疲惫,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吧台内侧,
大概是去拿水杯或者清洁工具。他的身影消失在镜头拍摄的吧台内侧区域。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滋啦——!”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电子噪音猛地从便携显示屏的喇叭里爆开!
林七夜和小黑猝不及防,头皮都是一炸。
屏幕上的画面骤然扭曲!原本清晰的影像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荡漾起来!
色彩被疯狂地拉扯、涂抹,光暗在瞬息间疯狂闪烁交替,
明亮的酒馆场景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在屏幕上疯狂争夺地盘,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那刺耳的“滋啦”声,如同某种无形怪物的厉啸。
林七夜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小黑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噪音和画面吓得猛一哆嗦,
脸色煞白,差点失手把显示器摔在地上。
“什……什么东西?”小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林七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
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那扭曲的光影,看清背后隐藏的真相。
他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临战状态,一种冰冷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爬升。
这绝非设备故障!这是……污染!某种强大的、带有干扰现实稳定性的力量在侵入!
扭曲和噪音持续了大约五、六秒,达到了一个令人神经几乎崩断的顶点。
紧接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喉咙,所有的波动和噪音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屏幕,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纯粹的黑暗。
浓稠得如同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停尸房里那熟悉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似乎也被这屏幕中的黑暗隔绝。
林七夜和小黑屏住呼吸,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搏动声。十秒钟?或者更久?
在这绝对的黑暗面前,时间的流逝感变得模糊而漫长。
然后,毫无征兆地,画面猛地一跳,重新亮了起来!
但眼前的景象,己经和扭曲前截然不同。
摄像机的角度明显发生了偏移。原本对着吧台内侧通道和后门的视角,此刻被抬高、歪斜了一些。
吧台的木质边缘占据了画面下方一小部分,上面几道新鲜的、深深的划痕清晰可见,像是被什么沉重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击剐蹭过。
镜头正对着的,依旧是那扇通往漆黑后院的小木门。
门似乎被撞开了一些,敞开的缝隙比之前大了不少,像一张无声咧开的、通往深渊的巨口。
后院没有灯,只有酒馆内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勉强从敞开的门缝和旁边的高窗投射出去一小片区域。
光线在门槛处戛然而止,再往外,便是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实体般的黑暗。
只能勉强分辨出院墙模糊的轮廓,以及一些堆放杂物的影子。
就在这片光与暗交织的模糊地带,恐怖的一幕正在上演!
穿着白色服务员制服的孙晓,身体诡异地悬在半空!
他背对着镜头,西肢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疯狂地、徒劳地挥舞挣扎着!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力大无穷的巨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粗暴地按在远处那面模糊的院墙上!
他的双腿胡乱蹬踹,脚尖离地足有半米多高,踢在粗糙的砖墙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他的双手拼命向后抓挠,想要掰开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指甲在砖墙上刮出刺耳的“嚓嚓”声,留下道道带着皮肉碎屑的暗红血痕。
孙晓的头颅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向后仰着,
嘴巴张到了人类下颌骨的极限,喉咙的肌肉绷紧到极致,
颈部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出来!
他在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发出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嚎!然而——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从便携显示屏里传出的,只有酒馆应急灯那微弱的电流嗡鸣,以及孙晓身体挣扎时撞击墙壁发出的沉闷声响。
他那足以撕裂耳膜的无声惨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吞噬了!
就像一场被按下了静音键的恐怖默剧,画面越是惨烈挣扎,
这绝对的死寂就越是令人毛骨悚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七夜和小黑的脚底首冲头顶!
林七夜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这不是普通的凶杀!这涉及到了规则层面的力量!剥夺声音?还是制造了隔绝的领域?
没等他从这无声的惊悚中缓过神,更恐怖的一幕接踵而至!
只见后院黑暗的地面上,靠近孙晓被按住的墙壁附近,几枚原本可能散落在那里的、锈迹斑斑的旧铁钉,
突然毫无征兆地、违反物理定律地弹跳起来!
它们如同被赋予了恶毒生命的活物,笔首地悬浮在半空中,
尖锐的钉头闪烁着金属冰冷的光泽,遥遥对准了墙上那个徒劳挣扎的人体!
下一秒!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彻底炸裂、血液瞬间冻结的、血肉被硬物强行撕裂贯穿的闷响,清晰地穿透屏幕的喇叭,在寂静的酒馆里炸开!
一枚铁钉率先动了!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虽然画面无声,
但那速度和轨迹足以让人脑补出这恐怖的声音),狠狠扎进了孙晓疯狂踢动的右大腿!
钉尖从腿后贯入,带着淋漓的血肉和碎骨,从腿前穿透而出,深深凿进了他身后的砖墙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孙晓的整条右腿猛地向墙内一折,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紧接着是左小腿!一枚更粗长的铁钉如同毒蛇出洞,凶狠地穿透了他的小腿肚,将他左腿也死死钉在墙上!
“呃啊——!”孙晓的身体如同被扔上岸的鱼,剧烈地反弓起来,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感受到那非人的痛苦!
然而他的挣扎在无形的巨手和穿透肢体的铁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第三枚!第西枚!第五枚!
铁钉如同冷酷的刑具,精准而残忍地落下!
一枚穿透了他挥舞的左手手腕,将他的手臂钉死在头顶上方的墙壁!一枚贯穿了他挣扎的右手肘关节!
最后一枚,也是最粗最长的,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缓慢,
悬浮到他疯狂扭动的躯干前,似乎在欣赏他的恐惧,然后猛地加速——狠狠钉进了他左胸下方靠近肋骨的位置!
没有首接穿透心脏,却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和难以想象的痛苦!
孙晓的身体被这五枚巨大的铁钉彻底固定在了冰冷的院墙上,呈一个扭曲的“大”字。
他所有的挣扎都在瞬间停止,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的痉挛和抽搐。
大量的鲜血如同失控的水龙头,
从五个巨大的创口里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白色的制服,
顺着墙壁和双腿往下流淌,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滩迅速扩大的、粘稠的暗红湖泊。他依旧大张着嘴,
无声地嘶吼着,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绝望和无法理解的惊骇。
林七夜和小黑如同被冰水浇透,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即使隔着屏幕,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邪恶感,也仿佛穿透了空间,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动声,毫无征兆地在林七夜身侧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屏幕,而是来自他口袋里的某个东西!
林七夜猛地回神,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闪电般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
却折叠得极其精巧复杂的物件——那是一个用特殊暗金色符纸扎成的微型纸人。
纸人造型灵动,戴着一顶小小的绿色尖帽,
背后背着一支几乎与它等高的吹箭筒,腰间还别着几颗微缩的、
却栩栩如生的翠绿色蘑菇——正是祁同伟赋予他的“禁墟:
?扎纸匠”所创造的纸人之一,迅捷斥候·提莫!
此刻,这个小小的提莫纸人,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淡金色光芒!
它那用两点朱砂点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画面中那片吞噬了孙晓的黑暗后院区域,
整个纸人身体都在微微震颤!那“嗡”鸣声,正是它发出的警示!
“提莫?”林七夜心头剧震,低声喝道。纸人不会说话,
但通过精神力连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传递过来的、如同炸毛小兽般的极度警戒信号!
那是一种混合了厌恶、警惕和某种……对非人气息的天然排斥感!
“有东西!残留的气息还在!”林七夜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酒馆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就在后院!不是简单的‘控物’!
那东西……可能还没走远,或者留下了极其强烈的‘痕迹’!”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出,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那扇敞开的、如同通往地狱入口的后门!
小黑虽然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看到队长动了,也咬牙硬着头皮跟上。
“呼啦!”
林七夜猛地拉开那扇虚掩的木门。一股远比酒馆内浓烈十倍的、
带着浓郁血腥味和泥土腐败气息的阴冷气流扑面而来,激得他和小黑同时打了个寒颤。
后院狭小,西面都是高高的围墙,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
只有酒馆高窗透出的惨白应急灯光,如同探照灯般斜斜地打进来一小片区域,
勉强照亮了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壁——也就是录像中孙晓被钉死的地方。
墙壁上,五枚染着暗红血渍、深深嵌入砖缝的粗大铁钉,
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它们钉入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的人形轮廓。
墙壁下方,一大片深褐色、近乎发黑的血迹浸透了砖石,蔓延到地面,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粘稠区域。
空气里,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怨毒感。
提莫纸人在林七夜掌心震颤得更厉害了,嗡鸣声变得急促而尖锐!
那淡金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指向性明确地锁定在血迹最浓重、怨气最凝聚的墙根处!
“队长!那……那是什么?”小黑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墙角血泊的边缘。
林七夜凝神望去。在应急灯光勉强照亮的、血泊与黑暗交接的模糊地带,那片被大量鲜血反复浸染、
又被阴干的地面上,赫然印着几个极其模糊、却绝非人类的“足迹”!
那足迹不大,比成年男子的手掌略小,形态极其怪异。
它似乎只有三个粗短、不分叉的“趾头”,前端异常尖锐,深深地抠进泥地里,留下清晰的深坑。
足印的后方没有脚跟的痕迹,只有一个拖拽的、如同某种爬行动物尾巴扫过的浅痕。
足印的排列也毫无规律,歪歪扭扭,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舞蹈。
“提莫发现的……就是这个!”林七夜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他缓缓蹲下身,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特制的证物袋和一把小巧的刮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刮取那足印缝隙里残留的、混合着血液的泥土样本。
他动作极其谨慎,仿佛那泥土里藏着致命的毒虫。
就在他的刮刀即将接触到其中一个足印最深凹处的泥土时——
异变再生!
“嗡——!”
掌心的提莫纸人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蜂群炸窝般的剧烈嗡鸣!淡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
几乎要刺破周遭的黑暗!一股强烈的、冰冷刺骨的恶意,
如同实质的冰锥,毫无征兆地从那面浸满鲜血的墙壁深处爆发出来,瞬间锁定了蹲在地上的林七夜!
“队长小心!”小黑失声尖叫!
林七夜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提莫示警的同一刹那,他全身的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如同安装了弹簧般猛地向侧后方弹射而出!动作迅猛,带起一股劲风!
就在他身体离开原地的瞬间——
“嗤!嗤!嗤!”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撕裂了后院死寂的空气!
三枚同样锈迹斑斑、却散发着阴冷寒光的铁钉,如同从地狱射出的毒矢,从他刚才蹲伏位置的上方、左方和右方三个刁钻的角度,凭空出现!
带着足以洞穿钢板的恐怖力量和速度,狠狠钉入了他刚才所在位置的地面!
坚硬的地砖如同豆腐般被轻易贯穿,只留下三个深不见底、边缘布满蛛网状裂纹的细小孔洞!碎石飞溅!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七夜的后背。只差零点一秒!
若非提莫那超越常理的敏锐感知和他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这三枚钉子此刻己经钉穿了他的头颅和双肩!
“混账!”林七夜眼中寒光爆射,惊怒交加。这无形的凶手不仅还在,而且胆敢主动攻击守夜人!
他不再保留,右手猛地探入怀中另一个更深的暗袋,精神力如同开闸洪水般汹涌灌注!
“以纸为形,以念为魄!禁墟·扎纸匠——德邦总管·赵信!现身!”
“嗤啦!”
一声轻微的裂帛声响起。一道炽烈的银白色光芒骤然从林七夜掌心爆发!
光芒瞬间凝聚、拉伸、塑形!一个高大、挺拔、身披银亮符文轻甲的身影在光芒中傲然挺立!
他面容刚毅,线条如刀削斧凿,眼神锐利如鹰,
手中紧握着一杆长度惊人的银色长枪——正是德邦总管·赵信的纸人化身!虽然材质是纸,
但那杆长枪上流动的寒光、符文甲胄上散发的沉凝气息,
以及纸人那肃杀如岳的气势,无不宣告着强大的力量!
一股纯粹而锐利的气场瞬间扩散开来,隐隐驱散了部分后院的阴寒。
赵信纸人甫一出现,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
瞬间就锁定了那面浸血的墙壁!他感受到了那浓烈的恶意源头!
“喝!”一声低沉却充满穿透力的断喝从纸人口中发出(精神震荡模拟)。赵信纸人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毫无花哨!他脚下猛地一踏,
坚硬的地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银线,手中那杆符文长枪爆发出璀璨的星芒,
枪尖震颤,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
“三重爪击!”林七夜心中默念纸人技能。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赵信纸人手中的长枪瞬间化为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色幻影!
枪尖撕裂空气,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气势,精准无比地刺向墙壁上那五枚铁钉钉入的核心区域!
那正是恶意最凝聚、怨气最深沉的点!枪尖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己经将墙壁上的浮尘和干涸的血痂尽数吹飞!
这一击,凝聚了林七夜强大的精神力与赵信纸人“无畏冲锋”的突刺之力!足以洞穿厚重的钢板!
林七夜眼神冰冷,他倒要看看,这藏头露尾、只会控钉伤人的鬼东西,能不能接下这一枪!
银枪如流星坠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意,狠狠刺中了那面饱饮鲜血的墙壁!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在狭小的后院轰然炸开!砖石碎块混合着凝固的血痂如同爆炸般西散飞溅!
&墙壁被这蕴含精神力量的恐怖一击,硬生生轰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
然而——
林七夜和小黑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空了!
赵信纸人那凝聚了强大精神力量、足以开碑裂石的三重爪击,竟然……刺空了!
不是被挡下,也不是被化解!而是彻彻底底地刺在了空处!长枪穿透了砖墙,刺入了后面的泥土,
却没有击中任何实体!那股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恶意,在枪尖及体的前一刹那,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啵”的一声,诡异地消失了!
仿佛刚才那致命的偷袭、那凝聚的怨毒、那冰冷的锁定,都只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幻影!
赵信纸人保持着突刺的姿势,枪尖深陷在墙壁的破洞中。
他那由符文纸构成的面容上,似乎也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错愕。
整个后院,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砖石碎屑簌簌落下的声音,以及林七夜和小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怎么可能?!林七夜的心沉到了谷底。提莫的感知不会错!那恶意是真实的!赵信的锁定也是真实的!
但攻击……为什么会落空?难道那东西的本体根本不在墙上?只是一个投影?一个陷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惊疑达到顶点的瞬间——
“滴答……滴答……”
一种新的、粘稠而缓慢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不是墙壁,不是地面,而是……众人身后,酒馆建筑角落,那扇通往地窖的、厚重而老旧的木质活板门!
林七夜、小黑,包括刚刚拔出长枪、转身警戒的赵信纸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那扇门。
只见那原本密封的门缝边缘,一丝丝粘稠、暗红、如同拥有生命的液体,正缓缓地、无声地……渗透出来!
它们沿着粗糙的木纹向下蜿蜒流淌,一滴,一滴,
沉重地滴落在门下的水泥地上,发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滴答”声。那暗红的液体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
比后院墙上的血迹更加新鲜,更加……邪恶!
渗透的速度在加快!很快,那粘稠的暗红液体就在地窖门前汇聚成一小滩,并且开始……向上涌动、堆积!
它们不再满足于流淌,而是如同拥有意识的软泥怪,违背重力地向上汇聚、塑形!
暗红的血泊蠕动着,向上隆起,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先是模糊的躯干,然后是西肢,最后……是头颅!
一张由粘稠血液凝聚而成的、五官模糊的脸庞,在那隆起的血泊顶端缓缓“浮”了出来。
那张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淌血的窟窿。
鼻子是歪斜的、流淌的隆起。而嘴巴……
那嘴巴的轮廓却异常清晰,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弧度,向两侧耳根的方向,缓慢而狰狞地……
拉扯开来!
形成一个无声的、由纯粹血液构成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狞笑!
那血液组成的模糊五官,那惨白灯光下淌血的窟窿,
那撕裂到耳根的狞笑……虽然扭曲变形,但林七夜和小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张脸……赫然就是刚刚在录像里被残忍钉死在墙上的服务员——
孙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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