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刚把晒干的陈皮收进柜子,转头就看见小燕子正蹲在药房门口给新采的艾草捆绳,阳光落在她发顶,连碎发都泛着浅金色。他挠了挠头,凑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格格,奴才瞅着,那位岳国公爷,最近来得可真勤啊。”
小燕子手上的动作一顿,没回头:“他是太医院的供奉,来静心苑看看药材,不是应当的吗?”
“是应当,可也没见他去别的宫这么勤啊。”小禄子往药房里探了探头,见没人,又凑近了些,声音里的笑意快藏不住了,“奴才前儿还看见,他给您带了城西那家‘福记’的糖糕呢!那糖糕可贵了,寻常人家都买不着,他怎么就偏想着给您带?”
小燕子把手里的艾草捆得更紧了些,耳根悄悄泛起红:“他……他是看我上次说那糖糕好吃,随口带的。你这小奴才,一天到晚不琢磨正事,净想些有的没的。”
“奴才可没瞎想。”小禄子嘿嘿笑,“昨儿个下雨,您说药房漏了个角,他二话不说就找了梯子上去补,淋得半边身子都湿了,也没说一声累。还有上次您配药割破了手,他那紧张劲儿,比小禄子还甚,又是找金疮药又是包扎的,那眼神……啧啧,奴才瞧着,可不像是对普通朋友的样子。”
他越说越起劲,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看破不说破”的得意:“格格,您说实话,岳国公爷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啊?”
“小禄子!”小燕子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艾草“啪”地掉在地上,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瞪着眼睛,伸手就去拧小禄子的胳膊,“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禄子早有准备,灵活地往后一躲,笑着求饶:“格格饶命!奴才不说了还不行吗?可奴才说的是实话呀!岳国公爷一表人才,医术又好,对您还上心,这样的人……”
“闭嘴!”小燕子捡起地上的艾草,转身就往药房走,脚步却有些乱。其实她不是没察觉,岳景渊近来的确来得勤了。有时是送些新采的药材,有时是带些她爱吃的点心,有时干脆什么都不带,就坐在药田边看她忙活,偶尔说上几句话,眼神温和得像春日的风。
就像前几日,她踩着凳子够药房最高层的药箱,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来,是岳景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他的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腰,掌心温热,带着淡淡的药香,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好半天才缓过来。
“格格,您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热着了?”小禄子跟在后面,明知故问。
小燕子没理他,把艾草放进药柜,指尖却有些发烫。她想起岳景渊的样子——他总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低头碾药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干净又温和。他不像永琪那样带着皇家子弟的矜贵,也不像柳青那样带着江湖气,他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像静心苑里常年不熄的药炉,温温的,却很踏实。
正愣神间,院门口传来竹门被推开的轻响,岳景渊提着个竹篮走进来,见了小燕子,脸上露出笑意:“今天去城外采药,见着些新鲜的荠菜,想着给你做荠菜团子吃。”
竹篮里的荠菜绿油油的,还沾着露水,旁边放着一小袋雪白的糯米粉。小燕子看着那些荠菜,脸颊更烫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药柜:“又让你破费了。”
“举手之劳。”岳景渊把竹篮递给迎上来的小禄子,目光落在小燕子微红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红?”
“没、没有!”小燕子慌忙摆手,“就是刚才捆艾草热着了。”
小禄子在一旁偷偷乐,刚要开口,就被小燕子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再胡说就扣你月钱”,他赶紧识趣地闭了嘴,提着竹篮往厨房跑:“奴才这就去和面!”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小燕子和岳景渊。风吹过药田,带着薄荷的清香,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小燕子捏着药柜的铜环,指尖冰凉,心里却像揣了团火,烧得她坐立不安。
还是岳景渊先开了口,指着药田边新栽的几株三七:“上次说的那几味止血的药,我又加了些三七,比单用蒲黄效果更好,回头我配个方子给你。”
“好。”小燕子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岳景渊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对了,‘感恩庄’的学堂下周就开课了,老秀才说想请你去讲几句话,孩子们都盼着见你呢。”
一提到“感恩庄”,小燕子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些:“真的?那太好了!我得准备准备,给孩子们带些薄荷糖当见面礼。”
见她恢复了常态,岳景渊也松了口气,笑道:“不用太费心,他们就是想看看你。”他顿了顿,又道,“我那天休沐,陪你一起去?”
“嗯。”小燕子点点头,心里那点莫名的慌乱渐渐被期待取代。她抬头看向岳景渊,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像盛着秋水,清澈又温和,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心里一跳,赶紧错开视线,假装去看天上的云,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厨房里很快飘出荠菜团子的香味,混着面香和野菜的清鲜,暖融融的。小禄子端着刚蒸好的团子出来,吆喝着:“格格!国公爷!快来吃,热乎着呢!”
小燕子拿起一个团子,咬了一小口,荠菜的清香混着糯米的软糯在嘴里散开,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岳景渊赶紧递过一杯温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燕子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缩了回来,脸颊又红了。她偷偷抬眼,见岳景渊正低头吃着团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并未在意,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像药田边悄悄蔓延的藤蔓,缠得越来越紧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药香混着饭香,安静又美好。小燕子看着岳景渊认真听她讲“感恩庄”琐事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至于小禄子说的那些话,她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或许有些事,不必急着说破,就像这静心苑的药草,慢慢生长,慢慢沉淀,总会在不经意间,开出让人惊喜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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