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窗棂上还挂着晨露，陈知画正抱着绵忆坐在窗边晒太阳，手里捻着颗蜜饯梅子，听着宫女翠儿絮絮叨叨说宫里的新鲜事。锦缎襁褓里的绵忆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眼里满是得色——这是永琪的长子，将来总有一天能凭这个孩子压过婉清，压过那个处处比她风光的小燕子。
“……听说养心殿那边热闹得很，和敬公主从蒙古带了匹宝马，皇上正让人在御马场备着，要跟五阿哥较量呢。”翠儿捧着茶盏，说得眉飞色舞。
陈知画“嗤”了一声，将梅子核吐在碟子里：“不过是些虚热闹罢了。和敬公主再受宠，终究是要回蒙古的，这宫里的体面，还不是看谁能生下皇子。”
话音刚落，就见小太监福安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发白，手里的茶盘都在抖：“福晋……福晋，外面……外面传了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陈知画皱眉，语气带着不耐，“仔细惊了小阿哥。”
福安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是……是关于还珠格格的。方才御膳房的小厨房来传话，说……说和敬公主替己故的孝贤富察皇后认了还珠格格当养女，皇上己经恩准了，还……还册封她为和硕荣寿公主！”
“哐当——”陈知画手里的茶盏猛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满地，碎瓷片弹到脚边，她却浑然不觉。怀里的绵忆被惊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也没心思哄，只是死死盯着福安，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是真的，福晋。”福安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跪下，“宫里都传遍了，说还珠格格现在是长春宫的嫡女，跟和敬公主同尊同荣，封号是‘和硕荣寿’，比……比明珠格格的封号还尊贵呢！”
“不可能！”陈知画猛地站起来，怀里的绵忆哭得更凶，她却一把将孩子塞给旁边的奶娘，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一个街头卖艺的野丫头，凭什么？孝贤富察皇后是何等尊贵，怎么会认她当养女？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
奶娘抱着哭闹的绵忆，吓得瑟瑟发抖，连劝都不敢劝。翠儿赶紧跪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她从没见过陈知画发这么大的火，眼里的嫉妒像淬了毒的刀子，几乎要溢出来。
“和硕荣寿公主……”陈知画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不觉得疼，“她凭什么？我嫁入景阳宫，为永琪生儿育女，到现在也只是个侧福晋；她小燕子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认的义女，没读过书，没学过规矩，凭什么一步登天，成了孝贤皇后的嫡女，还得了‘和硕’封号？”
她猛地转身，一把扫掉桌上的果盘，蜜饯、瓜子撒了一地：“是和敬！一定是和敬那个贱人！她早就看我不顺眼，故意抬举小燕子来压我！还有皇上，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和绵忆！”
“福晋，您小声点！”福安吓得脸都白了，“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
“传到他耳朵里又怎样？”陈知画红着眼，像疯了一样，“我为永琪生了儿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只会疯疯癫癫的野丫头？绵忆是嫡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他小燕子算什么东西，也配压在我们母子头上？”
正闹着，婉清带着丫鬟青禾从外面进来。她刚从内务府回来，见了满殿狼藉，又看了看陈知画扭曲的脸，只是淡淡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吵得人不得安生。”
陈知画见了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指着地上的狼藉尖叫：“婉清！你都听说了吧？小燕子成了孝贤皇后的养女，还得了和硕封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瞒着我看我笑话！”
婉清没理她的歇斯底里，只是对奶娘说：“把小阿哥抱回房里，别让他受了惊。”又对翠儿道，“收拾干净。”
等屋里安静下来，她才转向陈知画，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知画，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该知道‘尊卑有序’西个字。小燕子能得这份体面，是皇上和和敬公主的恩典，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置喙不得？”陈知画冷笑，“她一个野丫头都能成嫡女，我这个生了皇子的侧福晋，难道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有说话的资格，却不该说这等没规矩的话。”婉清淡淡道，“孝贤皇后是先帝嫡后，皇上心里的敬重非同一般。和敬公主替母认女，皇上恩准，这是天大的体面，容不得你在这里嚼舌根。”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知画渗血的掌心：“你与其在这里嫉妒发疯，不如好好照看小阿哥，学学规矩。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景阳宫的侧福晋，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景阳宫的脸面，别让人笑话。”
陈知画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婉清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又痛又恨。
婉清没再看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淡淡道：“皇上己经下旨，三日后在长春宫举行仪式，正式册封小燕子为和硕荣寿公主。到时候宫里的王公贵族都会去，你要是不想给景阳宫丢脸，就好好准备着。”
门“吱呀”一声关上，把陈知画的目光隔绝在里面。她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狼藉，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她想起刚嫁入景阳宫时，以为凭着美貌和才情，总能赢得永琪的欢心，总能熬成正福晋。可后来才发现，永琪心里从来没有她；她以为生下绵忆，就能母凭子贵，压过所有人，可现在，小燕子成了孝贤皇后的嫡女，成了和硕荣寿公主，她这点风光，在人家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她……”陈知画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奶娘抱着渐渐止哭的绵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福晋，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小阿哥还等着您呢。”
陈知画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绵忆，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安慰。她忽然抓住一丝希望——对，她还有绵忆，绵忆是永琪的长子，是未来的希望。只要她把绵忆好好培养，总有一天，能超过小燕子，超过所有人。
她抹了把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着几分狠厉：“翠儿，给我打水洗脸。去把那套石青色的旗装找出来，再把我那支东珠钗子戴上。”
她要去参加册封仪式，她要亲眼看看小燕子有多风光。她要记住今天的滋味，将来，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窗外的阳光渐渐升高，照在景阳宫的金砖地上，映出一片刺目的光。陈知画对着铜镜，一点点描眉画眼，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针，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这宫里的路还长，她陈知画，绝不会就这么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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