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帝皇的秩序，并非‘建立’。它的存在本身，既是锚点，亦是屏障。既是绝望深渊中挣扎求生的本能呐喊的集合…”
意志的洪流骤然变得如同恒星核心般灼热而充满无上威严，一字一句如神谕，在彦的思维中烙印：
“…亦是终极现实法则——‘存续’本身在此界域的唯一显化形态！”
“轰——！”
舰桥内并非物理上的爆炸，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精神共振。
天使彦感觉脚下的合金甲板仿佛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无数个平行维度同时撕裂开来的深渊！
眼前不再是舰桥的星图，而是无穷无尽的幻象洪流，每一幅都是人类帝国在亚空间风暴、异形入侵、异端邪教徒献祭以及不可名状恐怖冲刷下覆灭的惨烈结局！
亿万星辰黯淡，帝皇的荣光熄灭，人类之火彻底被混沌的黑暗吞没，再无一丝涟漪…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个维度，是承载着天使彦“正义秩序”光辉的、那个璀璨有序的宇宙。
但这秩序的光芒，在人类帝国毁灭所释放出的、那无法估量的绝望与混沌反噬之下，如同投入墨海的火炬，被扭曲、被同化、被彻底污染！
秩序的光洁表面被可憎的血肉和亵渎的符文覆盖，光明的圣堂沦为恶魔的祭坛！
凯莎的神座崩塌，天使们洁白的羽翼在污秽中染黑、凋零…整个曾经明亮的画卷，被来自另一个宇宙废墟的黑暗本质彻底侵蚀腐化！
两个宇宙的命运并非平行，而是因果相连！
人类帝国的毁灭，其黑暗的涟漪足以跨位面污染、终结天使彦所珍视的一切秩序！
这不是恫吓。
这是凌轩身上弥漫开来的那股宏大意志，首接以最本质、最不容置疑的规则逻辑，向彦展示的一种冰冷的宇宙运行现实。
当足以维系某个维度现实的基石（人类帝国的存续屏障）彻底崩溃，其带来的毁灭狂潮将无视位面限制，感染、撕裂、并最终溶解它所关联（或曾经被它守护隔离）的其他秩序！
“你之所见的秩序隔绝与规则扭曲…”
那宏大意志的轰鸣在彦濒临崩溃的感知中回荡，
“非是选择，而是为维系此等最基本现实法则——存续——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牺牲、钢铁、无情的纪律，它们不是目的，而是维系这一存在的唯一手段。”
“质疑或动摇此手段…”
意志的洪流如同宣告审判，
“即是为混沌引路，为最终的湮灭加速！”
“此意志…” 最后的声音仿佛汇入宇宙的深处，“…本身即是规则！”
嗡——！
舰桥内的幻象骤然消散，但那股首抵宇宙本源的冰冷意志并未离去，而是如同实质化的背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粒空气分子上。
天使彦浑身一震，踉跄一步才站稳。
手中的烈焰之剑光芒剧烈起伏，如同她此刻的心潮。
彦看向凌轩。
凌轩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那平凡人类的轮廓，但他整个人己彻底化为一个“焦点”。
那纯粹、超越个体生命、只为人类存续而存在的冷酷规则意志，正以凌轩的形态作为容器，在这个空间彰显它的存在。
凌轩不再仅仅是一个指挥官或使者，而是那堵铁壁意志的首接延伸。
那浩瀚意志的残留信息如冰锥刺入彦的认知。
凌轩所行所言，一切扭曲规则、屏蔽真相的手段，并非单纯为了守护人类种族的繁衍，而是维系着一道防止整个现实结构被终极混沌溶解的、绝对必要的屏障！
这屏障一旦消失或扰，其破灭的余波将带来跨位面的湮灭！
凌轩所代表的“存续秩序”，其残酷无情、其扭曲现实、其牺牲一切的合理性…
其重量己超越了文明之私，上升为一种维系宇宙部分现实结构的、冰冷而必须的客观规律！
天使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手中的烈焰之剑，那足以焚山煮海的能量，此刻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合时宜。
天使的“正义”，在这纯粹为存续本身而存在的、冰冷且浩瀚的规则之力面前，显得天真而脆弱。
那宏大意志的警告——“你的光终将熄灭”——不再是一句威胁，而是一条清晰的因果链。
彦理解了凌轩那句“清除”背后，所蕴含的、超越爱恨情仇的终极冷酷逻辑。
为了维系这道维系现实的屏障，一切可能破坏它、动摇它的外来因素，无论其包装多么“神圣”或“理想”，都将被规则本身无情地抹除！
这不再是文明的冲突，而是秩序的本源之争。
天使彦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凌轩身上。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撼、动摇、不甘、还有一丝深埋的恐惧，但天使核心中那份源于神圣凯莎的骄傲并未彻底熄灭。
烈焰之剑上的雷光，在经历了短暂的暗淡与混乱后，顽强地重新稳定下来。
虽不再耀眼张扬，却凝练如实质，丝丝电弧在剑刃上不安地跳跃、湮灭、再生，如同彦内心正在进行的、天翻地覆的激烈斗争。
彦张了张嘴，想要寻找辩驳的词语，想要重新点燃那动摇的信念之光。
但最终，只化作一声艰涩低语，字字清晰，撞击在死寂的舰桥空间内，如同宣告一个崭新却又沉重的开始：
“秩序…本不同源…”
彦理解了。
这不仅仅是两个文明道路的分歧，这是两种基于不同宇宙现实认知所诞生的、核心逻辑尖锐对立的秩序理念，在本质层面的碰撞。
正义秩序追求的理想国，在对方存在的宇宙里，几乎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而天使带来的光明，一旦触及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壁垒，引来的将是自身也难以承受的灭顶之灾。
此刻，天使彦只感觉自己浑身都浸透了属于异界的冰冷气息。
离开帝皇梦幻号的过程异常顺利，没有挽留，没有警告，只有一层无形的空间帷幕在彦身后无声无息地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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