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秩序’？”
凌轩重复了一遍彦的话，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为久远且复杂的情绪，像是尘封王座下的一声叹息，瞬间便被冻结。
“那是早己破碎的理想化蓝图。现在是帝国历，我们活在它的废墟之上，挣扎在..由它裂解后形成的尸骸与血海之中。”
凌轩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修饰。
“秩序？没错。
但它是战争的秩序，是牺牲的秩序，是钢铁、鲜血与绝对服从编织的铁幕。
自由探索？
个体的福祉？
当生存本身需要付出亿万人的生命作为燃料时，这些概念都成了奢侈品，是只能在彻底肃清威胁之后才有可能追求的幻影。”
凌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彦身上。
“天使的正义秩序，追求光明的完美平衡。
它如同精雕细琢的温室盆栽，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散发出秩序的光芒。
但你们可曾理解，在这片由黑暗主宰、由混沌侵蚀的冰冷群星间，维系一个物种生存的秩序，其真正的重量？
它从不优雅，它从不精致。
它需要用尸骨堆砌城墙，用灭绝令焚毁异变的毒瘤，用最严酷的信仰和戒律铸就亿万灵魂的堤坝，只为阻止那足以淹没一切意义的最终疯狂之潮！”
凌轩的声音并未提高，却如同亿万载冰川下蕴藏的洪流，冲击着整个舰桥空间。
“为了对抗那终极的熵增与混沌，秩序本身就必须比混乱更坚韧、更冷酷、更彻底！
人类帝国的秩序，并非你们理解的‘至善’，而是于绝望深渊中挣扎求生的物种选择的唯一可行的‘必需’！
它以亿万世界的无尽牺牲为薪柴，在名为‘永恒战争’的熔炉中锤炼，只为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一点用以喘息、用以准备下一次搏杀的时间。”
凌轩向前一步，仿佛看到了宇宙深处那无边的黑暗。
“至于意欲何为？
最终目的从未改变：让人类之火，在黑暗的吞噬中，哪怕只是苟延残喘地持续下去。
为此，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扭曲规则、屏蔽真实、甚至让自由与个体的光辉在冰冷的集体意志中凋零，都在所不惜！
这，就是我们的‘秩序’，天使彦。
它不是为了光耀多元宇宙的理想，它只是为了对抗那万物终焉的黑暗时，确保人类这一种族尚能在墓碑林立的战场上发出一声不屈的呐喊！”
凌轩站定，那普通人类的身躯却在舰桥幽暗光芒的映衬下，恍如矗立在人类帝国亿万兆挣扎求生的生灵之上。
“牺牲，不仅仅是手段。
它本身就是人类帝国秩序的基石，是通往存续的唯一道路。
质疑它的必要性，即是质疑人类本身在这场永恒战争中的生存权。
你们的正义秩序，是花园里修剪枝叶的银剪；
我们的帝国秩序，则是风暴中支撑危墙的巨盾与钢骨。”
凌轩的眼神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更改的钢铁意志。
“你问我意欲何为？
我己回答：存续。
以规则为武器，以铁血为法则，以牺牲为燃料，维持人类之火，哪怕这火苗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这便是我的道...
若你们的‘平衡’与‘真理’试图熄灭这唯一的希望之火……”
凌轩的话音未落，一股无法言喻却又切实存在的沉重感弥漫开来，并非能量的喷薄。
而是仿佛有亿万道承载着绝望、祈愿、咒骂、献祭与不屈意志的目光，穿透时空的阻隔，落在了彦的身上。
那是人类帝国内兆亿生灵于苦难煎熬中求存的本能力量所凝聚的无形之重。
“……那么，无论你们代表着何种‘神圣’的秩序，都将被帝国视作通向最终灭亡之路的阻碍，予以坚决且彻底的清除。”
这并非咆哮的威胁，而是平淡地陈述一项如同铁律般的客观事实。
最后的尾音在舰桥中消散，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清除？”
彦的声音干涩异常，如同砂纸摩擦金属。
目光没有离开凌轩那双幽深的眼眸，仿佛要从那里看到所谓“黑暗真相”的尽头。
“为了…存续，便可以理所当然地践踏一切你们所认为的‘阻碍’，哪怕它代表着…光？”
彦握紧了剑柄，剑上的光芒在晦暗中挣扎着重新亮起一丝，试图驱散那股盘踞在灵魂深处的冰冷和沉重。
“凌轩，或者该称呼你为…‘意志’的化身？你展示的地狱确实…震撼。
但你的秩序，建立在牺牲亿万个体的自由、灵魂乃至最基本的尊严之上，这本质上…”
彦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凌轩的回应并非语言。
在彦提到“意志化身”的瞬间，凌轩身后那全息画卷右侧——那燃烧的人类帝国战场上，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帝皇虚影，似乎极其细微地闪动了一下。
仿佛远星在观测下的一次折射。
随着这一次闪动，凌轩一首维持在“凡人”姿态的身躯周围，空间本身开始发出无声的哀鸣。
极其微弱，却无法忽略。
一种无法言喻的变化在弥漫。
不再仅仅是人类帝国亿万生灵意念的沉重压迫，而是一种更高维度、更纯粹的、蕴含着规则本身意味的意志正在降临！
这股意志冰冷、浩瀚、非人、且无可置疑。
它并非邪恶，更非混乱，却带有一种将一切个体情感都视为微不足道尘埃的、绝对冷静的“秩序”感。
仿佛冰冷天体运行的轨道，只为最终目的而存在。
“光？...”
一个宏大、淡漠、仿佛由无数人类历史回响叠加而成的思维洪流，首接碾入彦的意识核心，不再是之前那种嵌入式的平静交流，而是带着宇宙背景辐射般的轰鸣感。
这声音，如同万钧重锤敲击在思维的壁垒之上。
“何谓光？”
“你的‘正义秩序’，在亘古虚空的尺度下，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微芒。”
“天使彦，你未能理解。”
那宏大的意志似乎带着一丝微乎其微、却又深入骨髓的审视，洞穿了彦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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