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这天,东海之滨忽然起了层薄雾,雾里浮出座白玉栏杆的高台,台柱上雕着云纹水浪,正是鱼爷亲手造的"观潮台"。台下碧波万顷,原该是渔舟唱晚的时辰,此刻却静得连浪花拍岸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西海龙王刚收了潮汐,三清座下的青牛正用蹄子拨着水玩,玉皇大帝的九龙辇停在云头,龙须垂到水面,惊得银鱼在龙须间穿来穿去。
"诸位稍待!"鲁班爷踩着片荷叶飘到台中央,他那双能造木鸢、制云梯的手正着个竹制沙漏,"今日邀众神来,不为论道,不为庆寿,单为试试我新造的'水行器'。"说着往水面一指,只见雾中缓缓驶出十二艘船,有的像展翅的鹏鸟,有的似游水的白鲸,最奇的是艘乌木小船,船底竟嵌着三十六片木桨,看着不起眼,却透着股巧劲儿。
玉皇大帝捻着胡须笑:"你这木匠,又要出什么新鲜花样?"王母娘娘早被那艘缀着珍珠的画舫吸引,舫上的琉璃窗正映着晚霞,她身后的仙娥们都忍不住探头看。
"简单!"鱼爷把沙漏一倒,"从这儿到蓬莱三岛,谁的船先到,我就把这'乾坤螺'相赠——螺里能存三江五湖的水,调温控浪,比龙王的定海神针还趁手。"
这话刚落,西海龙王就炸了锅。东海龙王敖广拍着胸脯:"论玩水,谁能比得过我们?"说着变作人形,跳上艘鲸形大船,船帆一展,竟是用鲛绡织的,能借八面来风。西海龙王敖闰选了艘乌木船,船头刻着他的真身,嘴角还叼着颗夜明珠。
妈祖却选了艘最朴素的红船,船身漆着凤凰,她刚站上去,船尾就开出朵金莲,水波自动分开条路。"我这船,载过十万渔子,靠的不是法术,是人心。"她笑着朝鱼爷点头,袖口的海浪纹绣得栩栩如生。
酆都大帝来得晚,他带着黑白无常,选了艘乌篷船,船板上刻着幽冥符文,看着阴森森的,却奇异地不沉不摇。"别瞧我这船素净,"他声音慢悠悠的,"水里的鱼虾,哪个敢挡地府的路?"
三清里的元始天尊闭着眼,座下的九龙沉香辇首接飘在水面,连船都省了。灵宝天尊摸了摸拂尘,选了艘竹筏,筏子是鱼一日用千年湘妃竹编的,看着单薄,却稳如泰山。道德天尊最自在,骑在青牛上,牛蹄子踩着片荷叶,慢悠悠地啃着仙草:"我不跟你们抢,顺路看看风景。"
文武星君凑了对鸳鸯船,文曲星要在船上写水文,武曲星却嫌船慢,正偷偷往船底装鱼一日造的风火轮。玉皇大帝坐的是龙舟,船身嵌着七十二颗夜明珠,西海龙王派来的虾兵蟹将正围着船摆阵,生怕惊了圣驾。王母娘娘的画舫最讲究,船尾拴着只白鹤,说是累了就让鹤叼着船飞。
"预备——"鱼爷举起斧子,斧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开!"
话音刚落,东海龙王的鲛绡船"嗖"地窜了出去,船尾卷起丈高的浪,把紧随其后的西海龙王浇了个透。敖广在船头大笑,忽然见妈祖的红船悄无声息地超了过去,船底像抹了油,连浪花都不沾。"怎么回事?"他急得念起咒语,想唤来海啸,却见妈祖船前的水波忽然立起来,像道水墙推着船走——原是水里的鱼虾蟹蚌都来帮忙,它们认得妈祖的船,自发地托着船往前跑。
酆都大帝的乌篷船最邪门,明明走得慢,却总能在转弯时抄近路,仔细看才发现,船底的符文在水里映出条幽冥道,大道三千智取奇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首接穿到了前头。黑白无常在船尾摇着招魂幡,惊得沿途的水怪都缩回了洞。
文曲星正写诗呢,武曲星嫌他磨磨蹭蹭,一把抢过船舵,风火轮"呼呼"转起来,鸳鸯船顿时像支箭似的射出去,却没成想速度太快,撞上了敖闰的乌木船,两艘船缠在一块儿,气得敖闰骂骂咧咧地唤来章鱼精帮忙解绳子。
玉皇大帝的龙舟看着气派,却最慢,虾兵蟹将摆的阵太复杂,转个弯都要挪半天。王母娘娘看得急,让白鹤叼着船飞,可刚飞起来,就被鱼一日喊住:"娘娘耍赖!说好是船赛,不能飞!"王母只好让白鹤落回去,气得掐断了朵牡丹。
道德天尊的青牛最悠闲,牛蹄子踩着荷叶,时不时低头喝口海水,竟也没落后多少。青牛的角上挂着个酒葫芦,酒洒到水里,竟引来群锦鲤,围着荷叶打转,不知不觉就把船往前推了推。
快到蓬莱时,忽然起了阵怪风,浪头猛地掀起来,东海龙王的鲛绡船被浪头打歪,眼看要撞上山礁。妈祖的红船立刻转舵,船尾的金莲绽开,射出道金光,稳稳地托住了鲛绡船。"谢妈祖!"敖广又愧又急,这才明白,玩水的本事再大,不如人心齐。
最后冲刺时,酆都大帝的乌篷船忽然加速,船顶冒出朵黑莲,瞬间罩住了蓬莱岛。可就在他要撞线时,道德天尊的青牛"哞"地叫了声,西蹄踏水,竟比风还快,慢悠悠地超过了所有人,第一个踏上了蓬莱的沙滩。
"我赢了?"道德天尊摸了摸胡子,青牛正低头舔着沙滩上的露水。
鱼爷哈哈大笑,把乾坤螺抛过去:"老君最懂'道法自然',这螺该归您。"
众人围过来,看着彼此的狼狈样都笑了。东海龙王的龙须上还挂着海草,文曲星的帽子被风吹掉了,酆都大帝的乌篷船沾了片莲花瓣,倒添了几分生气。妈祖正帮敖闰修补被撞坏的船板,她的红船上,不知何时落了只海鸥,正歪头看着热闹。
玉皇大帝捋着湿了的龙袍,忽然说:"今日没白来,原以为玩水靠法术,没想到靠的是心——妈祖的仁心,老君的平常心,连酆都的船,都藏着份公道心。"
鱼爷扛着斧子,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可不是嘛,我造的船再好,也得看掌舵的人。"
那晚的蓬莱岛,仙乐和海浪声混在一块儿,连水底的老龙王都探出头来听。据说后来,鱼一日把参赛的船都留在了东海,有的成了渔船的模样,有的化作了礁石,只有妈祖的红船,至今还在海上漂着,哪里有难,哪里就会出现那朵引路的金莲。
《观神水赛》
天宫 无名
玉台浮海雾初收,鲁班持斧唤云游。
十二楼船排浪出,千重仙影逐波流。
鲛绡展处敖广笑,红船轻碾金莲道。
乌篷暗引幽冥路,青牛闲踏荷叶小。
龙舟缀珠虾兵绕,画舫摇光鹤影高。
文星欲赋水文阔,武曲偷装风火轺。
三清不语随波远,酆都船静符光浅。
妈祖帆前鱼蟹拥,王母帘外鸥鹭转。
忽有狂风掀浪恶,红船折舵援鲛鳄。
莫言胜负争先后,各怀初心踏碧波。
蓬莱岛畔潮先落,青牛蹄印印沙薄。
乾坤螺里藏江海,不及船头一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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