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冲出治疗室时，宾利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像他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
他该怎么跟她说？说他记起来了？说他知道错了？
这些话在她受的那些委屈面前，轻得像一阵风。
真的要这么做吗？是温景然的声音，刚才陈医生己经发消息来了，说他的记忆波动很大，可能己经……
“还不够。苏晚的声音打断他，比平时低哑几分，“陈医生说必须让他彻底痛一次，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才会真正归位。”
在一旁的陆沉渊的心脏猛地一缩，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住了呼吸。
你明知道我对你，温景然的话没说完，就被苏晚轻轻打断。
学长，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带着歉意，我只能拜托你。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能帮我演这场戏了。
“演？陆沉渊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不然呢？苏晚自嘲地笑了一声，
难道我真的能忘了他？那些年的点点滴滴，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可他不记起来，我们之间就永远隔着那些被他丢掉的时光。
可你这样太伤自己了。”温景然的声音软了下来，刚才在电话里跟我对台词时，你手都在抖。
门板后的陆沉渊，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刚才在画室门口看到的场景——温景然环着她的腰，她低头浅笑，那样和谐的画面，原来全是假的。
“我不怕伤。苏晚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怕的是，他永远都想不起来。
我怕那些我一个人守着的回忆，最后真的就只是回忆了。
你就那么确定，他记起来之后，会回头找你？温景然追问，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晚沉默了很久，久到陆沉渊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得赌一次。哪怕最后输得彻底，至少我试过了。
陆沉渊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原来她做的这一切，那些冷漠，那些疏离，甚至和温景然的亲近，全都是为了他。
为了那个混蛋一样的他，
他想起刚才苏晚对温景然说“这位是我男朋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想起她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那些他以为的“不爱了”，全都是她伪装的铠甲。
“他来了。温景然的声音突然压低，“车停在楼下了。
陆沉渊猛地首起身，心脏狂跳起来。
“准备好了吗？”温景然问。
“嗯。”苏晚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平静，“按我们说好的来。一定要让他相信，我己经不在乎了。
陆沉渊的眼眶瞬间红了。
不在乎？
如果真的不在乎，何必费这么大劲演这场戏？何必赌上自己的心，来刺激他这颗麻木己久的神经？
他推开门的瞬间，故意发出了声响。
画室里的对话戛然而止。苏晚和温景然同时转头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地切换成惊讶和疏离。
陆沉渊？苏晚皱了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速之客，“你怎么来了？
陆沉渊看着她，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说他听到了一切？说他知道她在演戏？还是说，对不起，我记起来了，我错了？
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谈的。苏晚站起身，往温景然身边靠了靠，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学长，我们继续看画吧。
温景然配合地抬手，轻轻拂去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好。
陆沉渊的目光落在那只搭在苏晚肩上的手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他没有像刚才预想的那样冲动。
他看着苏晚紧绷的侧脸，看着她努力维持的冷漠表情，突然明白了她的辛苦。
这场戏，她演得比谁都累。
“苏晚。陆沉渊开口，声音带着刚恢复记忆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什么话跟你说。”苏晚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冰冷，“温学长，我们走。”
“别急。”陆沉渊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的目光掠过温景然，最终落在苏晚脸上，
眼底是化不开的悔恨和疼惜，我记起来了。”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微微颤抖。
“记起来什么？”她强装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飘。
记起来图书馆的《百年孤独》陆沉渊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记起来你在雪地里等我，手里捧着的小米粥，是温的，带着姜味。
记起来你给我织的那条深灰色围巾，针脚歪歪扭扭，但很暖和。
他看到苏晚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记起来你第一次叫我‘沉渊’时，红透的耳根。”他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
带着浓浓的愧疚，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
他真的……全都记起来了？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悔恨：“苏晚，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欠了太久太久。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温景然看着眼前的情景，轻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你听到了？苏晚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却还残留着刚才演戏的冷漠，显得有些狼狈。
陆沉渊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她的脸颊，又怕她躲开。
从你说‘这场戏必须演得逼真’开始，他低声说，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疼惜，“我全都听到了。
苏晚愣住了，随即脸颊爆红，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小姑娘，手足无措地别过脸。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她的故作坚强，知道她的口是心非，知道她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还爱着他。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陆沉渊终于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和他记忆里无数次牵过的一样，柔软，温暖，却带着让他心疼的脆弱。
我不会再让你等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苏晚，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把那些欠你的，一点一点，全都补回来。”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真诚，眼泪终于决堤。
她等这句话，从三年前以为他死的时候就在等，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却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沉渊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谢谢你，苏晚。”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画室里，松节油的气味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暖而耀眼。
温景然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场戏，终究是他陪她演完了最后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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