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的朔风卷着沙砾扑在茅草屋上，十二岁的赵飞燕将赵合德紧紧护在身下。
人牙子踹开破门时，铁锈味的血沫正顺着她皲裂的嘴角往下淌，那是老嬷嬷用荆条抽在嘴上留下的。
“瘦得像把骨头架子，也就跳个舞能卖点钱。”老嬷嬷的铜烟杆戳在她肩胛骨上，赵飞燕死死咬着牙，任由麻绳在手腕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她听见身后赵合德带着哭腔的抽气声，嘶哑着嗓子说："别怕，阿妹，姐姐在呢！”
"放开我姐姐！”赵合德突然挣扎着咬住人牙子的手腕，换来重重一巴掌。
赵飞燕护着妹妹蜷成一团，听见老嬷嬷冷笑："小贱蹄子，进了公主府，有你们哭的时候！”
"老虔婆！"赵飞燕突然抬头，眼中燃着恨意，"今日之辱，他日必让你百倍偿还！”这句话换来老嬷嬷更狠的抽打，却让年幼的赵合德在心底种下复仇的种子。她默默记住老嬷嬷腰间的翡翠玉佩，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其踩碎。
漏雨的柴房里，赵合德的小手摸索着姐姐背上的鞭伤："等我长大了，定要他们用血来还。”
赵飞燕摸到墙角半块发霉的饼，掰下最完整的那角塞进妹妹嘴里："阿合吃，等咱们学会跳舞，就能离开这里。”
“好！可他们打得好痛呀……”赵合德哽咽着。
"痛才能记住。"赵飞燕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记住每一道伤，以后要让他们加倍偿还。等我们进了宫，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捡起地上的碎瓦片，在墙上刻下第一个仇人的名字，同时在心里盘算：要复仇，就得抓住权力的咽喉。
鸿嘉三年春日，阳阿公主府的演舞厅里，青铜兽炉飘出沉水香。赵飞燕赤足踏在特制的水晶盘上，广袖翻飞间，整个人宛如振翅欲飞的白鹤。
成帝手中的夜光杯当啷坠地，酒液泼在波斯进贡的织金毯上，他却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攥住她汗湿的手腕："美人可知，朕的未央宫缺个掌舞的仙子？”
赵飞燕低垂眼帘，将眼中的算计掩去，轻声道："能得陛下垂青，是妾身的福气。”
心里却想着如何让这福气变成利刃，她早从掖庭令那里得知，许皇后近日因膝下无子，在椒房殿暗自垂泪。当晚，她便让心腹在许皇后必经之路埋下刻有诅咒文字的碎陶片，同时派人联络朝中不得志的官员，许诺助其升迁，换取他们在朝堂上对许皇后家族势力的制衡。
回宫的凤辇里，赵飞燕着袖中那枚断裂的玉佩。暗处，心腹宫女凑近低语："娘娘，己按您吩咐，在许皇后常去的道观布下眼线。”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诉她们，下月朔日，该让高人指点些天机了。再找几个乞丐，在街头散布许皇后德行有亏，致使皇家无后的传言。让他们说，许皇后的父亲私下豢养死士，意图谋反。另外，安排死士伪装成许家奴仆，在许府附近制造斗殴命案，栽赃许家豢养凶徒。”
“若是被发现……”宫女怯生生地问。
“”发现了便让她们吞金自尽。"赵飞燕把玩着护甲，"死人，是最守得住秘密的。另外，去查查王太后的外戚中，有没有对许家不满之人，我们可以暗中资助，让他们在朝堂上形成牵制。联系齐地豪族，以商贸利益为饵，让他们在许家商铺囤积居奇，制造货物短缺假象。”
“奴婢听说，廷尉张大人与许家有旧怨，曾因一桩案子被许皇后兄长打压。”
"很好，明带上西域进贡的夜光璧，去拜访张大人的宠妾，就说皇后娘娘欣赏张大人的风骨。”赵飞燕转动着鎏金护甲，"再让赵钦在朝会上弹劾许家商铺偷税漏税，记得买通御史台的书吏做假账。另外，联系东郡太守，让他以剿匪为名，调动许家封地的驻军，打乱他们的部署。”
长安西市的酒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列位看官！可知那汉宫飞燕，原是河间贫女！”
台下酒客纷纷叫好，有人往铜盘里掷下几枚五铢钱。"您老接着讲！听说她能在掌心跳舞？”
"何止！"说书人压低声音，"那日阳阿公主设宴，赵飞燕一曲《回风舞》，竟引得殿前白鹤盘旋不去！成帝当场魂都没了，回宫就废了许皇后......”
角落里，几个乞丐交头接耳。为首的疤脸汉子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将写满许家谋逆的布告揣进怀里："今晚就往城南粮仓贴，事成后去醉仙楼找赵大人领赏。对了，听说赵大人还让咱们收集许家佃户的怨言，回头一并交给官府。另外，让兄弟们扮成流民，在许家宅邸外哭诉被苛待，煽动百姓情绪。”
椒房殿的烛火摇曳，赵飞燕第三日仍拒见圣驾。成帝暴怒之下掀翻案几，怒吼："整个后宫都盼着爬上朕的龙榻，她倒好！”
太监总管战战兢兢道："陛下息怒，赵美人许是……是在学古人矜持？”
"矜持？朕倒要看看她能矜持到几时！”成帝踹翻青铜灯架，火星溅在宫女脸上，烫出一连串水泡。
第西夜，成帝撞开雕花木门，却见赵飞燕披散长发，素衣单薄地抚琴低唱："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够了！"成帝抢过她手中的琴，却在触及她颤抖的指尖时愣住，月光下，她睫毛上凝着泪珠，像碎钻般闪烁。
"陛下若厌弃，臣妾甘愿领死。"她轻声说，"只是想起家中早亡的父母，再不能见……”说着剧烈咳嗽起来，掌心悄悄抹上提前准备好的朱砂。
成帝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春水，解下龙袍裹住她："往后，朕的椒房殿只听你一人的曲子。”
赵飞燕倚在他怀中，在他耳边呢喃："若能为陛下分忧，便是让臣妾赴汤蹈火也愿意！”同时将藏在袖中的香囊凑近成帝鼻端，那里面掺着西域助情香，能让人愈发沉溺温柔乡。
她暗中让心腹联系宫中的宦官，许诺以黄金美人，让他们监控各个宫门的出入记录，尤其是许皇后家族成员的往来。并指示心腹："密切关注王太后宫中的动向，若是发现有文书送往许家，立刻截获。另外，安排人手在太后宫中散布许家傲慢无礼的传言，离间太后与许家关系。”
掖庭深处，一场暗流正在涌动。掌事女官王嬷嬷跪在赵飞燕身前，手中托盘盛着新制的鸩酒："娘娘，许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己被收买，只需……”
"且慢。"赵飞燕捏起一枚银针探入酒中，针尖瞬间发黑，"看来有人想借我之手除去许氏。去查查，这酒坛可曾经过王太后宫中？另外，告诉那些被收买的宫女，让她们在许皇后的膳食里掺入少量巴豆，制造她身患恶疾的假象。同时，安排画师绘制许皇后与陌生男子密会的春宫图，暗中流传至民间。”
与此同时，长秋宫的琉璃灯下，许皇后正将生辰八字写在丝帛上。她身边的新晋宫女莲心怯生生开口："娘娘，近日总有人在宫道上议论巫蛊……”
"住口！"许皇后猛然打翻茶盏，"不过是些蜚语！待本宫诞下皇子……”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怪叫，惊得她手中的笔在丝帛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暗处，莲心偷偷将沾有朱砂的砚台藏起，准备按计划送到掖庭狱卒手中，作为许皇后施行巫蛊的铁证。此外，莲心还会在许皇后日常使用的铜镜背面，刻上隐晦的诅咒符文。
洛阳城的织坊内，老妪们一边纺线一边窃窃私语。"听说没？许皇后被废前，满宫的猫都发了疯！”
"可不是！有人亲眼见赵合德宫里飞出只白狐，那眼睛比血还红！”
"嘘……"年轻织女赶紧捂住孩子耳朵，"当心被掖庭的人听见！”
此时，羽林卫中领头的将领悄悄将一份密信塞进怀中，那是赵飞燕许诺封他为侯的条件，关键时刻倒戈相向。而在羽林卫中，赵飞燕己安插数十名亲信，随时准备控制皇宫局势。
铜镜映出赵飞燕鬓角的白发，她攥着妹妹的手剧烈颤抖："合德，圣宠如朝露，若没个皇子，咱们在这宫里便如无根浮萍。”
赵合德从描金匣中取出西域进贡的息肌丸，药丸泛着诡异的红光："姐姐且看。这药能保十年青春，只是……”她顿了顿，"要孩子，怕是难了。不过我们可以让整个后宫都生不出皇子。我听说掖庭有个女官，知晓一种能让人绝育的草药，我们可以……”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赵合德猛地掀开珠帘，拽出浑身发抖的小宫女。
"饶命呀！我只是……只是迷路了！"小宫女跪地求饶。
赵飞燕却笑着扶起她："别怕，明日随我去椒房殿。”待宫女退下，她对妹妹低语："去告诉钦天监的张大人，该让荧惑守心的天象，提前些出现了。再安排人在许皇后宫中放置巫蛊人偶，记得在人偶上扎满银针。”
案头摊开的绢布上，详细标注着后宫妃嫔的侍寝记录与家族关系。"姐姐看，班婕妤的兄长在朝堂上渐成气候。"赵合德用银簪指着绢布某处，"不如……”
"不可操之过急。"赵飞燕按住妹妹的手，"先让她宫里的炭火莫名熄灭，再传些失德于鬼神的流言。记住，要像温水煮蛙……同时，买通班婕妤身边的侍从，在她的梳妆用品中掺入慢性毒药，让她逐渐面色憔悴，失去圣宠。”
许美人产子的消息传来时，赵合德披头散发撞向盘龙柱。鲜血溅在成帝的明黄龙袍上，她泣不成声："陛下说只爱我们姐妹，如今有了皇子，是不是要把我们丢进暴室？”
"不会！朕只要你开心！”成帝慌乱地搂着她。
赵合德突然剧烈咳嗽，偷偷将藏在袖中的朱砂抹在掌心，染红嘴角："陛下若为了皇子厌弃我们……臣妾不如死了干净！"她突然指向窗外："陛下看！那是不是许美人在笑我们无后？而且我听闻，许美人与前朝余孽有书信往来，怕是……”
"别说傻话！"成帝急得额头冒汗，"朕这就去……就去！”
待成帝抱着没了气息的皇子回来，赵合德扑进他怀中假哭："陛下莫要伤心，都是臣妾福薄！”
暗处的赵飞燕立刻示意心腹，将准备好的许美人与人私通的假书信，悄悄放在成帝的御案上。
同时，她让兄长赵钦在朝堂上弹劾许皇后家族，罗列莫须有的罪名，迫使许皇后的父亲交出兵权。
当许皇后兄长在朝堂上辩解时，赵钦突然甩出一叠证人供词，声称许家意图谋反，朝堂顿时哗然。
而在幕后，赵飞燕早己安排好刺客，准备在许家上下被问罪时，将所有知情人灭口。此外，她还安排人手在许家被抄家时，趁机烧毁所有可能揭露赵氏姐妹阴谋的线索。
消息传到民间，长安百姓群情激愤。城东的铁匠铺连夜打造兵器，自发组成护城队。"许家要是反了，咱们可怎么活！”有人高喊。
殊不知，街角的绸缎庄里，赵飞燕的心腹正将整箱金饼推给掌柜："这些布告，明日务必贴满十三城门。另外，让你们底下的人在市井散布消息，说许家谋反是得到了王太后默许，以此离间太后与许家的关系。安排文人撰写檄文，批判许家罪行，在民间广泛传播。”
绥和二年春夜，成帝倒在赵合德怀中，七窍流血。太医院挤满了太医，为首的太医令颤声说："陛下这是……旧疾发作……”
"住口！"赵合德红着眼眶，"定是有人谋害陛下！"她突然瞥见殿外群臣举着火把逼近，听见红颜祸水的骂声震天。
城外的百姓举着火把向未央宫涌来，有人高喊诛杀妖妃，火把连成的光带如同一条愤怒的赤蛇。
此时，赵飞燕早己安排好船只，准备一旦形势危急，便带着财宝逃往南方。她还暗中联系了江湖势力，打算用钱财换取庇护。同时，她命人将多年来收集的朝中官员把柄整理成册，以备不时之需，威胁那些可能对她不利的官员。
成帝气若游丝："合德……朕还没……”
"够了！"赵合德仰头饮下毒酒，大笑道："成帝，说好的温柔乡，你怎就先走了！你可记得当初说要与我白头偕老？”
泪水混着酒水滑落，她最后望了眼未央宫的飞檐，喃喃道："阿姐，我先去了……”
而此时的赵飞燕，正在紧急召见亲信，试图用积攒的财宝贿赂王氏外戚，希望能换取一丝生机，同时安排心腹销毁所有可能成为罪证的信件和账本。
她让兄长赵钦联络朝中势力，以稳定朝局为名，建议让年幼的汉哀帝即位，试图通过扶持傀儡皇帝延续赵家的权势。
背地里，她还与哀帝的祖母傅太后达成交易，承诺给予大量财宝，换取傅太后的支持。
并且，她派人潜入王氏家族内部，挑起王氏子弟之间的矛盾，企图削弱王氏势力，为赵家争取更多生存空间。
汉哀帝驾崩那日，赵飞燕跪在北宫的碎砖上。王莽展开诏书的刹那，她恍惚听见赵合德的笑声："姐姐，咱们终究是赢过这汉宫一场。"
"妖妇！还不速速领罪！"狱卒踹了她一脚。
赵飞燕望着未央宫方向，轻声说："劳烦在成帝陵前留我片刻。”
白绫悬起的刹那，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寒夜，妹妹抱着她，在漏雨的柴房里说："等咱们出了头，定要让这些人跪着求饶。"
"阿合，我们做到了……”她对着虚空呢喃，"只是这代价，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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