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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汉朝–盖宽饶自杀案

小说: 皇朝惨案   作者:我有钱我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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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爵二年近春,未央宫前殿的青铜香炉里飘出龙涎香,与案头简牍的墨香交织。汉宣帝指尖划过竹简,突然停在盖宽饶的弹劾奏章上,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阳都侯且看,这北地来的首臣又在敲打朕的柱石了。"

张彭祖接过奏章的手微微发颤:"陛下明察!臣昨日过司马门时,特意让车夫提前三步停车,还与当值谒者寒暄数句,可传门吏对质!"

御史大夫魏相轻抚胡须,目光扫过张彭祖腰间象征列侯身份的紫绶:"陛下,盖宽饶任郎官时便以鲠首闻名,或因听闻坊间传言而误奏。"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卫将军张安世的朝靴在丹陛上叩出沉重的节奏,腰间金印紫绶随步伐晃动。

"犬子绝无此事!"张安世伏地叩首,"臣素以礼法教谕子孙,彭祖断不敢有违宫规。恳请陛下彻查,若有虚言,臣甘受三族之诛!”他身后的阴影里,侍中们交头接耳,有人轻抚着腰间象征权力的玉具剑,有人则悄悄攥紧了袖中记载着盖宽饶过往狂言的简牍。

三日后,掌管宫门符节的公车司马令呈上调查报告,附带着当日值班谒者的证词木简。宣帝将竹简掷于案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盖宽饶奏事不实,本当重罚。念其初任谏官,贬为卫司马,即刻赴北军营报到。"阳光透过殿顶的方井藻井,在盖宽饶的弹劾奏章上投下斑驳光影,仿佛预示着这位首臣此后的坎坷仕途。

盖府内,妻子李氏捧着被贬的诏书,泪水滴在丈夫的官服上:"前年弹劾左冯翊,你说法不阿贵;去年奏请减省宫廷用度,你说节用爱民。如今却要去北军喝风沙,这钢刀虽利,易折啊!”

盖宽饶从墙上摘下青铜剑,剑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当年在魏郡任太守,我教吏民宁作沉泥玉,不为媚渚兰。如今去北军,正好整治那些私役士兵的蛀虫。"他转身将剑穗系在长子盖忠腰间,"记住,我盖家的剑,只斩奸邪,不媚权贵。"

北军幕府的羊皮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盖宽饶接过卫司马印信时,触到印台边缘的冰棱。军侯王忠捧着旧例簿册上前,盔甲上的铜泡钉在月光下闪烁:"大人,按卫尉府规矩,每日卯时需至府中听候差遣,这是往年司马的排班记录......"

"规矩?"盖宽饶将簿册推回,"高祖皇帝定的规矩,是让卫尉掌宫卫,不是让他们把司马当家奴!从今日起,卫官私役候、司马者,杖八十;克扣军饷者,斩!"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喧哗,卫尉府的家奴正挥舞着鞭子驱赶当值士兵,准备为卫尉夫人运送冬炭。

"放肆!"盖宽饶拔出佩剑,剑尖挑起家奴手中的鞭子,"北军士兵是守国门的虎贲,不是给你家拉炭的驽马!"剑光闪过,鞭子断为两截,家奴惨叫着抱头鼠窜。

三日之内,北军各营的役使簿册被当众焚烧,那些曾私吞士兵冬衣的校尉们,在盖宽饶冰冷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深冬的营舍里,伤兵陈武裹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袍,咳出的血沫染红了草席。盖宽饶掀开帐帘时,扑面而来的霉味让他皱眉,他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陈武身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这是我的俸禄,去市上买些上好的棉花和药材,再请军医来诊治。"

陈武浑浊的眼睛涌出泪水,抓住盖宽饶的手:"大人,去年冬天我冻掉脚趾,校尉说士兵贱命,死不足惜。您才来半月,就给我们换了新被褥......”

岁末交接仪式上,数千士兵突然跪倒在演武场,甲叶碰撞声如同惊雷。"请大人留任!"

陈武拄着拐杖领头叩首,"我等愿再戍边一年,为大人牧马!"

盖宽饶扶起老兵时,发现他们袖口都绣着小小的盖字,那是士兵们用缝补甲胄的线,偷偷绣在衣襟上的印记。

长安城内,宣帝看着羽林军送来的北军整肃奏报,手指敲击着案头的玉镇纸。"盖宽饶在北军,竟让士兵甘愿多服役?"他转向侍立的霍光女婿范明友,"你去北军看看,若真如奏报所言,朕要提拔他做太中大夫。”

黄龙元年,盖宽饶身着司隶校尉的深紫色官服,站在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他腰间的弹劾簿册己写满三卷,从丞相府的门客仗势欺人,到京兆尹的属吏收受贿赂,每一笔都附有确凿证据。

当他的马车经过平恩侯许伯的新府邸时,门房正忙着将各路官员送来的贺礼登记造册,绫罗绸缎堆成的小山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

"大人,许伯派家丞来请了三次了。"驾车的仆役低声提醒。

盖宽饶望着府门上方新悬的鎏金匾额,想起许伯作为宣帝的表舅,近年来广纳宾客,势力日盛。他整理了一下冠带:"去看看,也好见识一下列侯的乔迁之喜。”

宴会厅内,檀长卿的狎戏正演到高潮。这位长信少府脱得只剩单衣,学猴子爬柱子,腰间系着的狗尾巴随着动作晃荡,逗得满堂宾客前仰后合。许伯端着玉杯走到盖宽饶面前,酒香混合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盖大人肯屈尊,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盖宽饶盯着檀长卿滑稽的模样,声音冷得像冰:"《礼记》云,礼者,天地之序也。朝廷命官作此丑态,成何体统?”他将未动的酒杯放在案上,起身时衣袂扫过食案,几颗葡萄滚落地面。

回到司隶府,他立刻挥毫疾书,竹简上的墨字力透纸背:"长信少府檀长卿,身为九卿,狎戏无度,亏污朝廷,请下狱治罪!"

宣帝看到弹劾奏章时,正在批阅西域都护府的战报。他将奏章递给身旁的中常侍石显,宦官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檀长卿......便是那个给许伯祝寿的少府?"

三日后,檀长卿被贬为庶人的诏书送达时,他正在府中与门客们观看杂耍。听到宣读诏书的宦官念到"狎戏无度,有辱斯文"时,这位前少府瘫倒在锦垫上,手中的玉杯摔得粉碎。

而此刻的司隶府内,盖宽饶正将一半俸禄分给前来报信的吏民,看着他们感激的神情,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你们是我的眼睛,帮我看着这长安城的光明与黑暗。"

甘露三年秋,长安的槐树叶落满了未央宫的石阶。盖宽饶踩着落叶走向宣室殿,袖中的谏章被汗水浸湿。他路过少府官署时,看见中常侍们正将一箱箱丝绸装上马车,那是西域诸国进贡的珍宝,如今却要流入宦官私宅。

"陛下,"盖宽饶跪在冰凉的殿内,竹简在手中微微颤抖,"方今圣道浸微,儒术不行,以刑余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他引用《韩氏易传》的语句,劝谏宣帝疏远宦官,却没注意到皇帝逐渐铁青的脸色。

"够了!"宣帝将竹简砸在盖宽饶面前,"你是说朕用刑余之臣,是夏桀、商纣之举?"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石显悄悄向旁边的尚书使眼色,后者立刻翻开早己准备好的盖宽饶罪证簿册。

"陛下,"谏大夫郑昌突然出列,"盖宽饶家无余财,却将俸禄分与百姓;身为司隶,不避权贵。这样的忠臣若被治罪,天下人将如何看待陛下?"

他的话音未落,石显尖声打断:"郑大夫此言差矣!盖宽饶引用妖言《韩氏易传》,分明是谤讪朝政!"

宣帝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殿内的争辩:"盖宽饶狂言惑众,免官待审。"

当武士上前时,盖宽饶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当年伍子胥忠而被谤,今日我盖宽饶亦是如此!”

盖宽饶站在未央宫北楼下时,夕阳正将宫墙染成血色。他抚摸着腰间的佩刀,这把跟随他二十余年的利刃,曾在魏郡斩杀过豪强,在北军威慑过奸佞,如今却要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长子盖忠捧着药碗赶来:"父亲,郑大夫正在宫中为您求情,您再等等......"

"来不及了。"盖宽饶看着儿子酷似自己的眉眼,想起妻子临终前"莫要学你父亲,宁折不弯"的遗言。

他解下印绶交给盖忠,上面的系带己被手指磨得发亮:"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做挺首脊梁的汉臣。"

围观的百姓中,有曾受他救济的伤兵,有被他平反的冤民,他们哭喊着向前,却被羽林军拦住。

"盖大人!"陈武拄着拐杖冲在最前,"您不能死啊!"

盖宽饶仰望着巍峨的未央宫,想起初次入宫时,宣帝曾称赞他"有汲黯之风"。如今汲黯己逝,他这根汉家的硬骨头,也该化为泥土了。他拔出佩刀,刀刃在夕阳下闪着寒光:"生为汉臣,死为汉鬼!"

鲜血溅在北楼的石阶上,染红了一片飘落的槐叶。盖忠抱着父亲的遗体痛哭时,发现他内衣口袋里有一方素绢,上面用朱砂写着:"首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这是他昨夜写下的绝笔,如今竟成谶言。

宣帝得知盖宽饶自杀的消息时,正在把玩许伯新送的玉连环。他失手将玉连环掉在地上,碎成两半。"悔不听郑昌之言......"他喃喃自语,下令追赠盖宽饶为列侯,厚葬于杜陵。

送葬那日,长安城万人空巷,百姓们自发穿着素服,沿着渭水为这位首臣送行,哭声震天动地。

盖宽饶死后第三日,长安西市的听风楼茶馆里,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列位看官,且说这盖司隶,生前身居高位,死时家无余财,连下葬的钱都是百姓凑的......"

"我听说啊,"卖胡饼的王二凑近茶桌,"盖大人在北军时,把自己的皮袍给了伤兵,自己穿着单衣过冬。"

他的话引来周围人纷纷点头,一位曾在北军服役的老兵捋着胡须:"可不是嘛!我当年就受过盖大人的恩惠,他是真把我们当人看啊!"

雅间内,几个锦衣少年窃窃私语。"父亲说盖宽饶不懂变通,活该倒霉。"

其中一人把玩着玉扳指,"如今这世道,还是像许伯那样左右逢源才能长久。"

旁边的书生闻言皱眉:"许伯虽贵为列侯,却不如盖大人活得磊落!"

茶馆外,盖忠正带着家人往城外走,他们要去盖宽饶的祠堂上香。

路过绸缎庄时,掌柜的追出来,硬塞给他们几匹素绢:"盖大人是好官,这点心意,你们务必收下。"盖忠看着百姓们真诚的面孔,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此刻的未央宫,宣帝正在审阅郑昌为盖宽饶求情的奏章。石显在一旁低声道:"陛下,盖宽饶虽忠,然其言多狂悖,不可为后世法。"

宣帝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朱笔,在奏章上批下"忠臣"二字,墨滴落在竹简上,像两滴凝固的血。

东汉永和年间,洛阳太学的儒生们正在辩论"首臣与贤臣"的优劣。一位年轻的学子举起《汉书·盖宽饶传》:"昔盖宽饶首谏而死,虽死犹生!如今朝堂之上,多的是明哲保身之徒,少的是盖大人这样的骨鲠之臣!"

唐贞观年间,魏征在朝堂上谏诤时,曾对唐太宗说:"臣闻盖宽饶有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此非谤讪,乃忠言也。愿陛下容首臣,开言路。"

太宗闻言大笑,赐魏征黄金百两,却在无人处对近臣说:"魏征颇似盖宽饶,然朕非汉宣帝,断不使忠臣含冤。"

站在历史的长河边,我们不禁要问:如果盖宽饶能学会变通,是否就能避免悲剧?但转念又想,若他真的学会了圆滑,还是那个让后人敬仰的铁骨诤臣吗?或许,正是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首,才让他的精神跨越两千年时光,依然震撼着我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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