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4日下午，宝安街道的阳光带着咸湿的海风，斜斜地打在“皇茶”的招牌上。聂云宸蹲在店铺后门的台阶上，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进货单，指尖反复划过“芝士奶盖”那行字——这是他试了三十七种配方才定下的招牌，可今天的牛奶供应商又涨价了，算下来，这个月的净利润刚够交房租。
“云宸，刚才有个穿西装的来问，能不能加盟。”店员小张探出头来，手里举着个印着企鹅标的保温杯，“他说认识腾讯的人，要是能搭上这条线，说不定能拿到投资。”
聂云宸猛地站起来，牛仔裤膝盖处的破洞被扯得更大。他今年22岁，从江西老家跟着做高级工程师的父亲搬到深圳才五年，职业学院的毕业证还压在抽屉最底层。三个月前盘下这个十平米的小店时，母亲塞给他的存折上，是家里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投资”两个字，对他来说像天上的云——听说过，摸不着。
“腾讯的马总？”聂云宸搓了搓手，掌心的汗把进货单洇出个圆斑，“人家投的都是游戏、互联网，咱这卖奶茶的，人家能看上？”他想起上周去参加创业沙龙，有人说国内有两位“神仙投资人”：一位是神秘得连商会会长都没见过的“女版巴菲特”，据说投过的项目个个翻倍，却从不管运营，让创业者自由发挥；另一位就是马华腾，出手随性，去年刚给个做社交软件的大学生投了五百万，理由是“觉得他的表情包做得好玩”。
“那女富豪才叫厉害。”小张凑过来，压低声音，“我表哥在投行上班，说她手里握着南非报业的股份，连米国都得看她脸色。但谁也找不到她，据说想见她得先通过三道密码验证，比中彩票还难。”
聂云宸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忽然想起父亲昨天说的话：“搞技术的人都知道，好项目像电路图，得找对接口。”他转身冲进店里，从货架最上层翻出本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产品即王道”——这是他看《乔布斯传》时抄的，此刻却觉得，比起产品，能找到“对的接口”或许更关键。
傍晚收摊时，聂云宸骑着二手电动车路过腾讯大厦，玻璃幕墙上的企鹅logo在暮色里发着光。他停在路口，望着那栋首插云霄的大楼，忽然想起初中时第一次玩《QQ炫舞》，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让他偷偷攒钱充会员的公司，老板会是传说中“洒脱随性”的投资人。
“听说马总投资看感觉。”后座的小张忽然说，“上次有个做手机壳的，就因为把企鹅图案画成了机甲风，他当场拍板投了三百万。要不，咱也设计个带企鹅标的奶茶杯？”
聂云宸没说话，脑子里却冒出个念头：那位“女版巴菲特”既然喜欢自由的创业氛围，说不定更看重产品本身。他摸出手机，翻到凌晨三点发的朋友圈，是张芝士奶盖沿着杯壁流下的照片，配文写着“像云朵掉进杯子里”。这条动态只有三个赞，其中一个是陌生账号，头像是片深蓝色的海。
第二天一早，聂云宸刚开门，就见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下来个穿休闲装的男人，手里拿着杯奶茶，笑着说：“我是马总的助理，他昨晚刷朋友圈看到你这杯‘云朵奶盖’，说想尝尝。”
聂云宸的手差点把搅拌棒捏断。他看着男人把奶茶递过去，手机屏幕上跳出条消息，是那个头像是深蓝色海的账号发来的：“奶盖配方不错，供应链问题可以找陈铭文（注：聂云宸父亲的老同学，在物流行业任职），他是我父亲的朋友。另，别改招牌，‘皇茶’比‘网红茶’有嚼头。”
消息末尾没有署名，但聂云宸忽然想起创业沙龙里的话——那位女版巴菲特的父亲，好像就叫陈铭文。
男人喝完奶茶，掏出张名片：“马总说，不用急着谈投资，先把产品做好。这是他私人号码，等你开到第十家店，打这个电话，他请你喝奶茶。”
聂云宸捏着那张印着企鹅图案的名片，指腹反复着号码。阳光穿过店铺的玻璃窗，在地上投出个晃动的光斑，像他此刻的心跳。他不知道，街角的咖啡馆里，沈诗涵正看着手机屏幕上聂云宸的店铺监控，笑着对视频里的马华腾说：“你这‘随性’的投资风格，倒比我这‘神秘’更招人喜欢。”
屏幕那头，马华腾正调试新游戏的代码，闻言笑起来：“创业者就像种子，你我能做的，不过是浇点水，至于长多高，得看它自己的根扎多深。”他顿了顿，忽然指着屏幕里聂云宸认真擦杯子的样子，“这小子眼里有光，比去年那个只会画表情包的靠谱。”
聂云宸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把那张名片小心地夹进《乔布斯传》里，然后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4月目标：每天多卖20杯。”窗外的风卷着花香飘进来，他忽然觉得，那些遥不可及的“投资人”，好像也没那么远——一个在云端默默铺路，一个在人间随性搭桥，而他要做的，就是把手里的奶茶，做得比昨天更甜一点。
三个月后，聂云宸的第二家店开在了科技园。开业那天，他收到个匿名快递，里面是套全新的供应链管理系统，附带张纸条：“自由生长，方能参天。”而马华腾的助理送来的花篮里，藏着张手写便签：“等你开到第十家，我带企鹅玩偶来打卡。”
聂云宸站在店门口，看着“皇茶”的招牌在阳光下发亮，忽然明白那些关于“神秘”与“洒脱”的传说，本质上是同一件事：真正的投资人，从不是掌控者，而是给梦想留足空间的人。就像他手里的奶茶，奶盖要够轻盈，才能浮在茶上；创业的翅膀要够自由，才能飞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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