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份体检报告，和一份不请自来的商业计划书
“滚。”苏小琪按着自己突然开始刺痛的太阳穴，一个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对脑子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说话，还是在对眼前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靖安伯说话。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效果都一样。
靖安伯被这个毫无前因后果的“滚”字吓得一个激灵，磕头磕到一半的动作僵在了那里，脸上写满了愚蠢的茫然。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苏小琪的脑子里刚进行了一场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黑客入侵”。
“主子？”刘妈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没事，”苏小琪摆摆手，把那股烦人的、像是劣质音响发出的杂音强行压了下去，
“只是突然觉得，空气里傻逼的浓度有点超标。”
她把那块烧焦的木牌——那块所谓的“钥匙”——重新捏在手里。
冰冷的、带着焦糊味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拿上你的东西，去给你主子送‘投名状’。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那根肋骨，新鲜的，带到我面前。
做不到，就准备给你儿子，连同你自己，一起收尸。”
她看着靖安伯，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过期的商品，
“哦，对了。顺便告诉他，他儿子中的毒，每过十二个时辰，就会加深一分。
三天后，就算是我，也只能把他做成一份还算不错的骨骼标本了。”
靖安伯的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恐惧和仇恨所取代。
他像一条被彻底激怒的疯狗，眼神通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抓起桌上那一沓地契，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不再是求情，而是……该用哪种刀，才能最快、最狠地，撬开三皇子赵景玄的胸膛。
世界，总算又清净了一点。
苏小琪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揉着太阳穴。
那个声音，那个关于“地宫”的记忆，像一段被强行植入的病毒代码，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朕，将与此城……永生。”
“他撒谎。”
去他妈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搞钱，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躺平，睡到自然醒。
可这帮人，一个接一个地，非要把她往浑水里踹。
“主子，您的脸色……”刘妈妈端来一杯热茶。
“有点低血糖。”苏小琪随口胡扯，她接过茶杯，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点那种被未知力量侵入的冰冷感。
她知道，这块木牌，这个所谓的“地宫”，她甩不掉了。
它就像一份该死的、绑定了她个人信息的霸王合同。
你看或不看，它都在那里，等着你去履约。
与其被动地等着麻烦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看看这份不请自来的“商业计划书”，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利润。
第二天，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她没有去催靖安伯的“投名状”，也没有去找三皇子兑现那张天价欠条。
她去了一趟……清风苑。
去看她那位被逼着给自己老公下毒的，便宜嫡母，习夫人。
此刻的习夫人，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斗败母鸡，蜷缩在床榻的一角。
苏中坡的惨死，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解脱。
相反，整个侯府都被一种诡异的、山雨欲来的气氛所笼罩。
她和苏月儿，这对曾经风光无限的母女，如今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什么，但那些下人眼里的鄙夷和恐惧，像针一样扎着她们。
“你来干什么？”习夫人看到苏小琪，声音嘶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麻木，“看我笑话吗？”
“不，”苏小琪拉过椅子坐下，还是那个老位置，“我是来给你送一份……体检报告的。”
她从勘察箱里，拿出了一张纸，扔在习夫人面前。
上面，是她根据习夫人几次发病的症状，以及从王大夫那里旁敲侧击套来的话，推导出的结论。
“风湿，心悸，常年头痛，以及……早期肝硬化。”
苏小琪用一种医生宣读病危通知书的冷漠语调说道，
“你年轻时为了和我娘争宠，滥用虎狼之药，伤了根本。
这些年，又靠着大剂量的补品吊着，内里早就烂透了。”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活不过两年。”
习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些症状，都是她秘而不宣的隐疾！
除了她自己和王大夫，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个妖孽……她竟然只看了几眼，就全知道了！
“这只是初诊。”苏小琪完全不理会她的震惊，继续说道，“想活命，我可以给你治。
每个月，一副药。
保证你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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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夫人猛地抬起头，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你……你有什么条件？”她不傻，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简单，”苏小琪笑了，“我要一份……你娘家，也就是兵马指挥使习家的，全部资料。”
“包括你父亲这些年，和三皇子之间所有的往来信件、账目，以及……你们习家，安插在京城各个要害部门的，所有暗桩的名单。”
习夫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己经不是条件了！这是要……挖掉她娘家的根！是要她习家的命！
“你疯了！我不可能给你！”她尖叫道。
“是吗？”苏小琪从容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开始落叶的梧桐树，“你可以不给。
然后，在接下来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烂掉。
先是皮肤发黄，然后是腹部，最后，在某个下着雨的阴冷夜晚，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吐血而亡。”
她描述得那么平静，那么详细，充满了法医式的、令人作呕的画面感。
“而我呢？”她转过头，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我拿着从三皇子和靖安伯那里敲来的钱，住着你的房子，睡着你的床，花着你的钱。
说不定，还会好心地，用你习家的钱，给你买一口薄皮棺材。
就像当初，你给我买的那口一样。”
“对了，”她补充道，“我会记得，多给你刷几层油漆的。毕竟，你可是尊贵的……前侯府夫人。”
这一刻，习夫人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死亡的恐惧，和对苏小琪那恶魔般手段的惊惧，像两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着苏小琪那张年轻、漂亮、却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脸，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手里的一个玩物。
反抗？挣扎？
毫无意义。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
“好……”她嘶哑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认命和绝望，“我给你。”
“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苏小琪满意地笑了。
很好，又一笔无本的买卖，成交。
她正准备离开，去找下一个“客户”，比如那个到现在还没把肋骨送来的靖安伯。
突然，一阵急促的、慌乱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是苏月儿，她那个蠢货嫡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见了鬼。
“娘！不好了！不好了！”她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刚才……刚才外面来了个人！他说……他说他是太子府的人！”
“他指名道姓，要见……要见五妹妹！”
苏小琪的脚步，停住了。
太子？
她还没去找他呢，他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在三皇子，靖安伯，还有她那位刚咽气的便宜爹，把整个侯府这潭水搅得最浑的时候。
苏小琪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抢先一步的感觉。
“来者何人？”习夫人挣扎着问道。
“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长，”苏月儿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林……林晏。”
“他还……他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苏月-儿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捧在手心。
那是一枚小小的，雕工精致的，玉质的……耗子。
那只耗子，苏小琪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当初活埋她的时候，那只象征着苏小羽最后一点可怜身份的玉佩，上面的图案，就是这只一模一样的……耗子。
只是，这枚玉耗子，是完好无损的。
而苏小羽那枚，缺了一个角。
这时，脑海里，那个一首死寂的，属于苏小羽的灵魂碎片，突然剧烈地，前所未有地，疯狂地波动了起来！
一股巨大的、不属于苏小琪的情感洪流，猛地炸开！
不是恐惧，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和极度思念的……爱意。
紧接着，那个被苏小琪忽略了很久的、她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原属于芸姨娘的，那封所谓的“太子遗书”，
在她勘察箱里，无声无息地，自燃了。
没有火焰，没有烟雾。
那封信，就这么凭空地，化作了一撮飞灰。
最后，一个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的男声，首接在苏小琪的脑海里响起。
那声音，不是命令，不是威胁。
那是一句……叹息。
“小耗子，玩够了吗？”
“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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