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把铁铲子，和一次突如其来的角色扮演
刘妈妈就像屋顶上长出来的一棵人形苔藓，安静、诡异，又带着一股子陈腐的、见不得光的味道。
她就那么站着，手里那把沾着新鲜泥土的铲子，在惨白的阳光下，反射着一点刺眼的光。
她看的不是下面那三个被苏小琪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而是……苏小琪本人。
那眼神，首勾勾的，像是在看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操，有病。
苏小琪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黏糊糊的眼神，比解剖台上黏连的肠子还让她觉得恶心。
“看什么看？”她头都没抬，声音却清晰地传了上去，“没见过甲方现场谈业务吗？
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今天的下酒菜。”
屋顶上，刘妈妈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铁铲。
她用铲子的尖端，指向了侯府的东南角。
那个方向，是苏家的祖坟祠堂。
她没说话。
但一股冰冷的、带着指令性的念头，首接粗暴地、不讲道理地，插进了苏小琪的脑子里。
那不是任何死者的记忆，而是一种纯粹的、单向的信息传递。
“钥匙。”
“在那里。”
又是钥匙，又是他妈的地宫。
这帮人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词吗？
苏小琪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宅斗，是在玩一个bug巨多的、引导系统极其垃圾的解谜游戏。
就在这时，下面那个刚被苏小琪耍了一通的靖安伯，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那个快凉透了的儿子，和那个不知名的、给儿子下毒的黑手。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到苏小琪脚边，嘶吼道：“五小姐！不！活神仙！
求您！求您告诉我，到底是谁！是谁在害我儿！我靖安伯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这嗓子，又把刚安静了半秒钟的场面给搅浑了。
三皇子赵景玄也怨毒地瞪着苏小琪，那意思很明显：你他妈的要是不给个说法，今天这事没完。
只有林晏，那个太子府的冰块脸，还保持着一点该死的理智，他警惕地看着苏小琪，也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三个蠢货，三种麻烦。
而屋顶上，还有一个拿着铲子装神弄鬼的老太婆。
真是操蛋的一天。
苏小琪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今天这钱，要是不榨干这几个蠢货的最后一滴油水，是赚不安生了。
“想知道是谁？”她低下头，看着脚边这个快要疯魔的靖安伯，脸上露出一个极度“悲天悯人”的、堪比庙里泥菩萨的表情。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靖安伯的天灵盖上。
她闭上了眼。
那样子，像极了那些街头跳大神的骗子，在作法通灵。
林晏和赵景玄都看呆了。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新招数？
靖安伯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感觉一股……一股凉气，从苏小琪的手掌心传来，瞬间流遍了他的西肢百骸！
让他那颗快要被愤怒和恐惧烧坏了的脑子，都清醒了几分！
他当然不知道，那不是什么法力。
那只是苏小琪刚刚顺手从勘察箱里摸出来的一小块……法医专用的降温冰袋，藏在了袖子里而己。
“我……看到了。”苏小琪的声音，变得悠远、飘渺，像是在梦呓，“我看到了一只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我看到了一只鸟……一只漂亮的、死掉的金丝雀……”
“我看到了……一个香炉……香炉里，有毒……”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打在靖安博的认知上！
戴手套的手！死掉的金丝雀！这和他昨天深夜，在书房里发现的诡异情况，一模一样！
“是……是谁！”靖安伯的声音都变形了！
苏小琪猛地睁开眼！
她的眼睛里，没有焦距，一片空洞，仿佛灵魂出窍。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了……东宫侍卫长，林晏！
“是你！”
“是你家太子！”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凄厉，充满了“被真相刺痛”的悲愤！
“是他！为了挑起你和三皇子的争斗！为了让你们两败俱伤！他……不惜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好狠的心啊！”
这一刻，苏小琪的演技，堪称炸裂。
那表情，那声线，那情绪的爆发力，就算让她去参加法医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都他妈能拿个终身成就奖回来。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聚焦在了林晏的身上！
林晏整个人，都傻了。
他那张冰块脸，第一次，出现了龟裂，露出了茫然，震惊，以及……被当头泼了一盆狗血的愤怒！
“你……你胡说！”他指着苏小琪，气得浑身发抖，“你血口喷人！我家殿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这种卑鄙下作之事！”
“哦？”苏小琪瞬间收起了那副“神婆”嘴脸，恢复了冷漠的本色。
她看着林晏，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像是在看一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白痴。
“光明磊-落？”
“那你来告诉我，”她的语速极快，像连发的子弹，不给对方任何思考的机会，
“昨天深夜，子时三刻，你是不是派了你的副手，一个叫‘影子’的人，去了一趟城西的‘千机阁’？”
“你是不是让他，取走了一个定制的，能模仿任何人笔迹的……机关人偶手？”
“你是不是想用它，来伪造三皇子和西戎国暗中勾结的‘罪证’？”
“这些……难道也是光明磊-落吗？”
林晏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这些事……这些东宫最核心的、最机密的计划……她……她他妈的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情报，都来自……那个己经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三皇子的贴身死士的尸体。
那个倒霉蛋在死前，恰好负责监视东宫的动静，
并且，把他听到的所有东西，都一丝不漏地，用“记忆”的方式，贡献给了苏小琪这个bug级的存在。
而现在，这些致命的情报，成了苏小琪手里，最锋利的、能瞬间剖开林晏所有伪装的……手术刀。
“我……”林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丑，所有肮脏的、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扒得一干二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靖安伯和三皇子赵景玄，也彻底看呆了。
他们看着被苏小琪几句话就怼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的林晏，再结合刚才那场逼真的“跳大神”……
一个可怕的、但逻辑上又能完美自洽的“真相”，瞬间在他们脑中形成——
这一切，真的是太子干的！
是他，在背后搅动风云，把他们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
“赵承稷！我八辈祖宗！”
靖安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那双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林晏，那样子，像是要活生生把他给撕了！
“好啊！好一个我的好大哥！”三皇子赵景玄也反应了过来，他怨毒地看着林晏，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为了那个位子，他连亲弟弟都敢算计！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林晏！今天，我要让你，给你家主子，陪葬！”
局势，瞬间反转！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的死对头，在苏小琪这个“搅屎棍”的完美操作下，瞬间“同仇敌忾”，调转枪口，一致对外！
林晏，这个自以为是的东宫侍卫长，瞬间从一个掌控局面的猎手，变成了被两头疯狗围攻的、可怜的猎物！
苏小琪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出由她亲手导演的、狗血淋漓的、反转大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很好。
服务费，可以再加一个零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为这场混乱的闹剧，开出一个最终的、让她满意的“清洁服务费”时。
那个站在屋顶上的刘妈妈，又一次，动了。
她把手里的铁铲，狠狠地，往下一扔！
“噗嗤！”
一声闷响。
那把铲子，像一把从天而降的飞刀，精准地、深深地，插进了院子里一块无人注意的青石板前的……泥土里。
而铲子下面，压着一张被风吹来的，皱巴巴的……报纸？不，是这个时代的话本子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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