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水,一年比一年温柔。
这日清晨,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沿着河岸慢慢行走。他是洛无尘和李夕瑶的玄孙,如今己是三界医馆的馆长,手里捧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片压了五百年的桃花瓣——那是当年李夕瑶绣帕子上掉下来的,代代相传,成了洛家最珍贵的念想。
“太爷爷,太奶奶,”他对着河水轻声说,“今日是医馆成立五百年的日子,昆仑送来了新刻的医书,魔域的孩子们也学会了种三世花,连凡世的药铺里,都摆着你们当年留下的药方了。”
河水突然泛起涟漪,紫金色的光从河底浮起,托起木盒里的桃花瓣,花瓣在光中舒展,竟化作朵小小的桃花,飘落在老者的拐杖顶端,瞬间凝成花纹——与忆梦谷石碑上的交握痕一模一样。
老者笑了,眼眶却湿了。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总在桃花树下讲太爷爷太奶奶的故事,说他们的灵力早就融进了这方天地,风是他们的呼吸,花是他们的言语,河是他们流淌的记忆。
不远处,几个孩子正在河边放风筝。风筝上画着桃花和蓝花交缠的图案,线轴握在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她是墨桃的后代,手腕上戴着串银铃,铃舌是用魔域的黑曜石做的,摇起来既有银铃的清响,又有石头的沉韵。
“洛爷爷!”小姑娘举着风筝跑过来,羊角辫上的三世花晃了晃,“您看,我的风筝能飞到云上去呢!”
老者抬头,只见风筝穿过粉色的河面,在云端化作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一半是桃花纹,一半是蓝花光,翅尖还沾着紫金色的光点——那是洛无尘与李夕瑶的灵力,在阳光下闪得格外明亮。
“飞得高,才能让远方的人也看到呀。”老者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河面喊:“洛爷爷你看!水里有影子!”
河水表面突然变得像镜子,映出无数画面:破庙里的咸菜坛子冒着热气,密林里的魂甲与锁魂幡相撞,望仙台上的光门连接着天地,清溪村的灶台上飘着粥香……最后,画面定格在两个相视而笑的身影上,正是洛无尘和李夕瑶留在学堂画里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面容清晰无比,眼里的温柔像河水般漫出来。
“是太爷爷太奶奶!”小姑娘拍手笑起来。
画面在水中轻轻晃动,渐渐与岸边的景色重叠——河对岸的昆仑弟子正在给魔域的孩子包扎伤口,用的是洛家医典里的法子;河这边的凡人货郎正往魔域使者的背篓里装桃花酥,笑声惊起了水里的鱼,鱼身上竟也带着紫金色的鳞片。
老者望着这一切,突然明白忘川河为何是粉色的——那是无数个“记得”染成的颜色,有重逢的喜悦,有守护的温暖,有跨越界限的善意,每一滴河水,都盛着一个不褪色的故事。
傍晚时分,夕阳把河面染成金红。老者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打开随身携带的医典,准备记录今日的见闻。刚翻开扉页,就见一滴河水落在“洛无尘,李夕瑶”的落款上,瞬间晕开,在空白处长出行新的字:“医馆的后院,该种新的薄荷了。”
字迹温润,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正是李夕瑶的笔迹。
老者笑着提笔,在旁边添了句:“己让弟子去采种,用忘川河的水浇,定能长得格外好。”
写完,他将医典放在石头上,自己则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云。云的形状像极了清溪村的桃花林,林里仿佛有两个身影在散步,男的手里提着药篮,女的腕间银铃轻响,走到云的边缘时,还回头对着他挥了挥手。
“我们也该回去了。”老者对着云轻声说,慢慢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的魂魄终将融入这片天地,像太爷爷太奶奶一样,化作风,化作花,化作河水的一部分,继续守着这满人间的桃花。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放牛的孩童路过河边,看到石头上的医典和睡着的老者,老者的脸上带着笑,拐杖顶端的桃花纹正在发光,与河面上的光交相辉映。孩童不敢惊动,只是轻轻摘下头上的三世花,放在老者的胸口——那是他早上刚从医馆后院摘的,花瓣边缘的蓝纹,像极了忘川河的水波。
当孩童牵着牛走远时,河面上的光突然大盛,粉色的河水与紫金色的光交织成桥,桥上走着无数身影:有青禾老妪牵着阿福,有阿福拄着桃花拐杖,有书生在记录,有墨桃在种花,还有洛无尘和李夕瑶,正对着桥上的人笑着招手。
老者的魂魄从身体里走出,对着他们笑了笑,也走上了桥。走到洛无尘和李夕瑶身边时,他感觉掌心一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正与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三道不同时代的纹路,竟完美地重合在一处,化作朵桃花的形状。
“回家了。”洛无尘的声音,像忘川河的水,温柔得没有波澜。
“嗯,回家了。”李夕瑶的声音,像桃花瓣落在水面,轻得却能荡开千年的记忆。
光桥渐渐沉入河底,河水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医典在石头上轻轻翻动,最后停在新写的那一页,阳光落在字迹上,将“洛无尘,李夕瑶”的落款照得透亮,仿佛要穿透纸页,融进河水深处。
许多年后,有个迷路的旅人在河边发现了这本医典。他翻开书页,只见里面除了药方,还夹着无数花瓣——桃花瓣、蓝花瓣、甚至还有片带着紫金色纹路的草叶,每片花瓣上都用灵力写着短句:
“今日教魔域的孩子认了三种药草。”
“绣帕子卖了好价钱,给阿福买了块桂花糕。”
“忘川河的水,泡薄荷茶最好喝。”
“他叫我的名字了,在桃花树下。”
旅人看到最后,突然发现书页的边缘,有无数个小小的“在”字,笔迹不同,却都带着同样的温度——那是洛家世代子孙回应“夕瑶”的声音,跨越千年,从未断绝。
而忘川河的两岸,早己长满了三世花。春天开粉色的花,夏天开蓝色的花,秋天花瓣会变成紫金色,冬天虽落了叶,根须却在土里紧紧交缠,像无数对相握的手,把记忆牢牢锁在这方天地。
有个说书人常来河边摆摊,他的话本里没有仙魔大战,没有惊天动地,只有一对住在桃花林里的夫妻,男人会种药,女人会绣花,他们的日子像忘川河的水,平淡,却永远流淌。
“故事的最后啊,”说书人合上话本,对着围坐的听众笑,“那对夫妻化作了风,化作了花,化作了河,只要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活着。”
一个刚会说话的孩童突然指着河面,咿咿呀呀地喊:“花……开了……”
众人抬头,只见满河的三世花突然同时绽放,粉色的花瓣、蓝色的光、紫金色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像场盛大的烟火,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暖意。河面上,仿佛又传来那对夫妻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能传遍三界:
“你看,记得的人,越来越多了。”
“嗯,所以花,会永远开下去。”
风吹过花海,带来忘川河的水汽,带着桃花的甜香,也带着千年岁月沉淀的温柔。这香气飘过昆仑的雪山,飘过魔域的荒原,飘过凡世的炊烟,落在每个等待春天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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