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芽医馆开张的第七日,清晨的露水还凝在门檐的花瓣上,就有个背着竹篓的老妪推门进来。她鬓角的白发沾着霜,篓里装着捆沾泥的草药,叶片上的锯齿边与昆仑雪叶相似,却透着魔域黑曜石的冷光。
“这是‘两生草’,”老妪声音发哑,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片压平的心芽花瓣,“我孙儿在边界山谷采的,说吃了能梦见爹娘。可他吃了总哭,说梦里的爹娘总隔着层雾。”阿砚刚要伸手去接花瓣,腕间突然空了——那枚化作星辰的鳞片,此刻竟在医典的封面上闪烁,映出老妪孙儿的模样:是个抱着灵狐玩偶的孩童,眉眼间有几分魔域孩童的倔强,又带着凡世娃娃的憨气。
墨禾正往药臼里捣心芽花粉,银铃突然顺着药香飘到老妪面前,铃舌的黑曜石上映出画面:山谷里,孩童正把两生草塞进石棺的缝隙,旁边的灵狐突然衔来片桃花瓣,花瓣落在草叶上,竟开出半粉半蓝的花。“这草要伴着念想捣才有用。”墨禾往臼里加了勺忘川河水,“您孙儿是不是总对着灵狐说‘想爹娘陪我种心芽花’?”
老妪愣了愣,从竹篓底层翻出个布偶,是孩童用两生草编的小人,胸口缝着颗紫金色的扣子——是用洛郎中给的解结香灰捏的。阿砚将布偶放进药炉,与两生草同煮,鳞片星辰的光落在炉壁上,浮现出洛无尘的字迹:“药引非草,是未说出口的牵挂。”
药汤熬好时,晨光正穿过窗棂,在碗底映出朵心芽花。老妪捧着汤碗往回走,医馆门口突然围拢来一群人:有凡世药铺的青年,手里拿着新记的药方;有昆仑的小弟子,背着捆刚晒好的雪叶;还有魔域忆香楼的阿婆,拐杖上缠着串三世花。
“我们来搭把手!”青年把药方贴在墙上,纸上画着心芽花与凡药的配伍图;小弟子将雪叶铺在晒药架上,叶片间夹着魔域的黑曜石碎片,竟生出淡紫色的芽;阿婆则从锦囊里倒出把花种,种在医馆门前的空地上,“这是石棺旁长的新种,阿砚你看,壳上有你太爷爷的药锄印。”
墨禾蹲在花种旁,银铃突然朝西边摇晃,铃舌映出片从未见过的沙漠:沙丘上立着座破败的石屋,屋前的石碑刻着“守忆人”三个字,碑下埋着个铜盒,盒角露出半截绣帕,帕子上的桃花与李夕瑶绣的如出一辙。“洛爷爷说过,三界最西的断尘沙漠,有群守着旧时光的人。”她抬头时,阿砚己背上药箱,鳞片星辰的光在箱角凝成个小小的罗盘,指针正指着西方。
两人往沙漠去时,各族人都往他们的行囊里塞东西:张老丈给了包防潮的药饼,是用当年老伴绣帕上的桃花粉做的;昆仑长老送了张羊皮卷,画着沙漠里的水源,边缘题着“凡有记忆处,皆有生路”;魔域的阿婆则把拐杖顶端的心芽花纹刻下来,做成个护身符,“这花纹能引着游魂说真话。”
沙漠的热风卷着沙砾,打在罗盘上发出清脆的响。走了三日,石屋终于出现在沙丘后,碑下的铜盒正冒着淡淡的烟,像有什么在里面燃烧。阿砚刚要去挖,铜盒突然自己弹开,里面装着叠泛黄的纸,最上面是幅画:洛无尘与李夕瑶坐在石屋前,身边围着个穿兽皮的孩童,正用两生草给他们编花环,孩童的脚踝上,戴着串与老妪孙儿同款的紫金色扣子。
“是守忆人的孩子!作者“昱珩道长”推荐阅读《仙途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墨禾的银铃突然撞向石碑,碑上的“守忆人”三个字竟慢慢化开,露出下面的字:“凡遗忘,非因时光,乃因无人记。”这时,沙丘后传来驼铃声,群穿兽皮的人正赶着驼队过来,为首的老者手里拿着个陶罐,里面装着半罐心芽花蜜,蜜面上浮着层沙漠特有的金沙。
“我们是最后一代守忆人,”老者把陶罐递给阿砚,“当年你太爷爷说,等三界的心芽花能自己结果,我们就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我们总怕走了,这些故事就没人记了。”墨禾将银铃放在陶罐里,铃声混着花蜜的香气飘向驼队,驼队的孩童们突然欢呼起来——他们手腕上,都戴着用两生草编的手链,链尾坠着片心芽花瓣。
阿砚翻开医典,让老者在新的一页写下守忆人的故事。笔尖刚触纸,铜盒里的纸突然化作蝴蝶,翅膀上印着无数名字:有凡世夫妻的合称,有昆仑与魔域弟子的联名,还有各族孩童的乳名。“这些名字会顺着心芽花香飘遍三界,”阿砚指着蝴蝶飞向的方向,“就像太爷爷的共情术,让每个名字都有人念,每个故事都有人听。”
老者突然解下腰间的骨哨,吹了段古怪的调子。沙丘下竟慢慢升起片绿洲,绿洲中央的泉眼里,浮出个石碗,碗底刻着李夕瑶的小字:“忘川为镜,心芽为灯,照见来路,引向归途。”泉边的沙地上,不知何时冒出无数嫩芽,半是雪叶的青,半是黑曜石的黑,顶端都顶着点紫金色的光。
等阿砚和墨禾回到清溪村,正赶上心芽医馆的第一场义诊。老妪的孙儿抱着灵狐玩偶,正帮着给排队的人递水,他胸口的紫金色扣子亮闪闪的,映出父母的身影——是守忆人驼队里的一对夫妇,正提着药箱往医馆走来。
洛郎中站在桃林里,看着医馆前的人群笑:“你们看那片沙漠绿洲,现在成了三界的中转站。守忆人带着故事走,行路人带着新事去,就像这心芽花,根在土里,花在风里。”他刚说完,医典突然自己翻开,新的一页上,无数笔迹在蠕动:有老妪的,有守忆人的,有各族孩童的,最后汇成一句话,落在阿砚和墨禾的名字旁边——“我们都在写”。
忘川河上的光桥,此刻己分不清哪是桥哪是岸。心芽花的香气顺着河水漫延,凡世的镇子里,药铺的青年正教孩童们认药草;昆仑的药田边,小弟子与魔域的阿婆正合种两生草;沙漠的绿洲里,守忆人的骨哨与心芽花的铃铛和在一起,成了新的歌谣。
说书人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听着众人讲新故事,手里的书早就合上了。阿砚往他手里塞了片刚摘的心芽花瓣,花瓣上,他和墨禾的字迹正慢慢浮现:“故事不是说出来的,是活出来的。”花瓣刚落进说书人掌心,就化作只蝴蝶,翅膀上沾着凡世的桃花、昆仑的雪、魔域的黑曜石,还有沙漠的金沙。
蝴蝶飞向天空时,那颗鳞片星辰突然降下道光,落在医馆的牌匾上。“心芽医馆”西个字渐渐变了,化作“三界共医”,笔画间缠绕着心芽花的藤蔓,藤蔓上结着无数小小的锦囊,每个锦囊里,都睡着个待醒的新故事。
墨禾摸了摸羊角辫上的三世花,花下的银铃正随着河风轻响。阿砚望着远处渐浓的暮色,医典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幅空白的画。他知道,这页该留着——留给往后的日子,留给每个走进医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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