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典空白页映出草原的第三日,阿砚腕间的鳞片星辰突然落下来,化作枚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浮着层紫金色的光,照出那片草原的全貌:漫山遍野的两生草间,立着座用兽皮搭的小医馆,门楣上挂着串心芽花,花瓣上的字被风吹得微微颤动——是阿砚和墨禾的笔迹,叠成了“共守”二字。
“这是未来的样子吗?”墨禾的银铃绕着铜镜转圈,铃舌的黑曜石上,那个编花环的孩童正踮脚够医馆的门帘,腕间的鳞片与她的银铃突然共鸣,发出清脆的和声。铜镜里的画面突然动了:孩童身后跑来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举着片心芽花瓣,花瓣上画着只蝴蝶,翅膀沾着沙漠的金沙。
两人正看得入神,医馆外传来马蹄声。守忆人的驼队回来了,为首的老者手里捧着个铜壶,壶口飘出心芽花的香气:“东边的海岛上,渔民说夜里总听见歌声,像有人在海里哭。”铜壶里的水突然晃了晃,映出片深蓝色的海域,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半开的花苞,花瓣边缘泛着霜白,像是冻住了。
“是没长成的心芽花。”阿砚摸了摸铜镜,镜面的草原画面突然淡了,浮出洛无尘的字迹:“三界之界,有水火不容处,需以温念融之。”墨禾往铜壶里撒了把两生草籽,草籽遇水长出根须,顺着壶壁爬成张地图,海岛的位置被圈了个紫金色的圈。
他们跟着驼队往东边走,路过那片草原时,发现地上的草叶竟在铜镜的光里泛着银光。个牧牛的老者递给他们块风干的奶饼,饼上印着心芽花的纹:“去年有个戴鳞片的娃娃来过,说这里的草能治‘想家病’。”阿砚咬了口奶饼,突然听见铜镜里传来孩童的笑声,与当年山谷里小女孩的笑声渐渐重合。
到海岛时,正赶上退潮。的礁石上,果然粘着无数半开的花苞,花瓣冻得发脆,碰一下就掉渣。渔民说这些花是三个月前漂来的,每到月夜就会发出哭声,像在喊“回家”。墨禾蹲下身,银铃贴着花苞晃了晃,冻住的花瓣竟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小字:“凡世的船,昆仑的雪,魔域的沙,都该有处靠岸。”
“是被洋流冲散的种子。”阿砚将铜镜放在礁石上,镜面的光漫过花苞,冻霜渐渐融化,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有凡世绣娘的断线,有昆仑弟子的冰棱,还有魔域孩童的黑曜石碎片。他突然明白,这些花不是在哭,是在等不同的“念想”聚齐。
墨禾往花苞上撒了把混合了忘川河水的花粉,银铃同时敲响,铃声顺着海浪传开。远处的海平面突然浮起无数光点,是各族人驾着船赶来:凡世药铺的青年带来了晒干的桃花瓣,昆仑的小弟子捧着融雪化成的水,魔域的阿婆则把拐杖伸进海里,杖头的心芽花纹在水中晕开,化作无数蓝紫色的光带。
“当年你太爷爷说,海水是忘川河的姐妹。”阿婆往海里扔了块黑曜石,石头落水的地方立刻开出朵心芽花,“她俩都爱收集故事,只是一个往岸上送,一个往海里带。”话音刚落,海面上的花苞突然齐齐绽放,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的画面:渔民在船上绣的平安符,海岛孩童捡的贝壳,还有守忆人驼队留在海边的骨哨声。
铜镜突然飞到半空,将所有画面收进去,镜面的草原与海岛渐渐重叠。阿砚看见那个戴鳞片的孩童正把海岛上的花苞种进草原,小姑娘则将草原的两生草籽撒进海里,两种植物在交界处开出新的花——花瓣是海浪的蓝,花蕊是草原的绿,花萼处还沾着颗紫金色的星子,像鳞片星辰的碎片。
等他们回到清溪村,发现“三界共医”的医馆前,不知何时多了棵新树。树干是昆仑雪木的青白色,树枝缠着魔域的黑曜石藤蔓,树叶间开着心芽花,花瓣飘落时,有的化作凡世的桃花,有的变成沙漠的金沙,有的融进忘川河的水里。
洛郎中正在树下教孩子们辨认树叶,医典摊在石桌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己添上了海与草原的画,只有角落还留着个指甲盖大的空白。“这树叫‘念归’,”洛郎中指着树干上的纹路,“你们看,这是沙漠的风痕,这是海岛的浪印,还有草原的马蹄纹——都是故事长出来的疤。”
墨禾刚把银铃挂在树枝上,就见个穿兽皮的孩童从树后跑出来,手里举着片心芽花瓣,正是铜镜里那个编花环的娃娃。“我从草原来,”孩童把花瓣递给阿砚,花瓣上画着条路,一头连着草原医馆,一头通向清溪村,“阿爹说,该把新故事告诉你们了。”
阿砚接过花瓣,发现背面用两生草汁写着行字:“每个地方的医馆,都是家的分号。”铜镜突然落在花瓣上,映出无数个“三界共医”的牌匾,有的挂在雪山,有的立在海岛,有的藏在草原深处,每个牌匾下都有人在种心芽花,动作像极了当年的洛无尘与李夕瑶。
夕阳西下时,说书人又坐在河边开讲,这次他手里的不是花瓣,是片两生草叶。“有个戴鳞片的娃娃,”他慢悠悠地说,“在草原上教牧民认药草,说‘疼的时候,想想有人在等你回家’;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在海岛上教渔民种心芽花,说‘潮起潮落,都是念想在赶路’。”
草叶突然从他手里飞走,顺着忘川河漂向远方。阿砚和墨禾跟着草叶跑到河边,看见无数片心芽花瓣正顺着河水漂流,每片花瓣上都有新的字迹:有草原孩童写的“今日治好了牧羊犬的伤”,有海岛渔民画的“心芽花结了种子”,还有凡世镇子里,张老丈的孙儿写的“学会用桃花粉做药饼了”。
医典突然自己翻开,最后那处指甲盖大的空白,被片飘落的花瓣填满。花瓣上没有字,只有个小小的指印,像是哪个刚学会握笔的孩童按上去的。阿砚摸了摸指印,突然明白这空白的意思——故事从来不是写完的,是像这样,被无数双稚嫩的手,一点点按进时光里的。
夜风吹过“念归”树,树枝上的银铃叮咚作响,与铜镜里的草原歌声、海岛潮声和在一起,成了新的歌谣。墨禾的羊角辫上,三世花突然开出朵新的,花心里嵌着颗小小的黑曜石,映出所有医馆的模样。阿砚望着铜镜里越来越多的新面孔,知道他们该动身了——往草原,往海岛,往所有心芽花扎根的地方。
医典被小心地收进药箱,最后一页的画里,那两个孩童的身影正往远方走去,身后跟着无数提着药箱的人。河水带着心芽花的香气,继续往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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