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实的核落在土里时,墨禾正蹲在根须网的光痕旁。那核比寻常种子沉些,表皮裹着层细碎的光粒,是光裳融进根须网时留下的——碰一下,光粒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竟在光痕上画出了极细的线,线的尽头,正对着药圃里新翻的土垄。洛郎中刚把医典摊在垄边,书页上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己长出些淡金色的纹,像把各地的光痕走势抄了下来。
“承雾托忆信使带的话,”洛郎中指着纹路上的小光点,光点正顺着纹路往页脚爬,“说念实的核叫‘忆种’,得埋在光痕最密的地方,发的芽才会带着‘脉纹’——能把各地的忆光串成一条线。”话音未落,念归树的根须突然齐齐往土垄里钻,土面立刻鼓起无数小丘,每个丘顶都冒出颗忆种,光粒在丘间跳来跳去,像在互相传递着什么。
雪山的冰缝里,承安正把忆种往光痕最深的地方塞。忆种遇冰便发出细碎的“咔咔”声,表皮的光粒融进冰里,竟在冰面上刻出了串小字:“三月雪融时,承雾的影蝶曾落在这里。”他往冰面泼了些融雪水,字立刻晕开,化作条发光的细线,顺着根须往草原的方向牵——线的尽头,正缠着承绪毡房外的驼铃。“承绪说他的忆种发了芽,芽尖的脉纹里,藏着我去年塞冰缝的念实光汁呢。”
草原的毡布旁,承绪正把忆种系在织忆绒上。风一吹,织忆绒带着忆种往沙漠飘,路过驼队时,忆种的光粒沾在驼毛上,竟织出了片小小的海岛图景:承汐正把贝壳埋进沙里,贝壳的缝隙里,忆种的光粒正和浪绒缠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这脉纹会跟着风走,”他摸着毡布上新长的芽,芽茎上的金线正顺着光痕往沙漠爬,“承墨说沙漠的忆种发了芽,根须缠着脉纹钻,竟钻出了海蓝色的水——是承汐的浪绒渗进去的。”
沙漠的花田上,承墨正用忆种的光粒给光珠描边。光珠原本的波纹里,此刻多了些会动的脉纹:一条往雪山去,缠着承安的冰缝光痕;一条朝草原去,勾着承绪的织忆绒;还有一条往深海钻,跟着承汐的贝壳声起伏。“你看这个,”他把光珠埋进刚冒芽的忆种旁,芽尖立刻往光珠的方向弯,脉纹缠上光珠的刹那,光珠里浮出段影:承雾的影蝶正衔着忆种,往凡世镇子的时光罐飞,翅尖的光粒落在路上,画出了串小小的箭头,“承汐说海岛的忆种发了芽,脉纹跟着浪摆,竟在海底画出了念归树的样子。”
迷雾森林的树洞里,承雾正教孩子们把忆种的光粒涂在影蝶的忆影翅上。影蝶振翅时,翅上的光粒便洒下来,落在藤蔓的节疤上,节疤立刻裂开道缝,长出颗小小的芽,芽上的脉纹像张迷你地图,标着雪山、草原、沙漠、海岛的方向。“守忆人老者说这叫‘归脉芽’,”她举着片沉香木叶,叶上的根核牌正泛着柔光,牌上的纹路与归脉芽的脉纹严丝合缝,“每个芽长一寸,根核牌就会多出个小点,像在地图上盖了个章。”
凡世镇子的时光罐旁,张老丈的孙儿正把忆种往罐底的时光珠旁放。时光珠原本是圆的,此刻竟顺着忆种的脉纹长出了棱角,每个角上都缠着根发光的线:一条连着迷雾森林的归脉芽,一条缠着草原的织忆绒,还有一条往清溪村去,系在念归树的老根上。“你听,”孩子把耳朵贴在罐壁,罐里传来“沙沙”的声,是各地忆种发芽的动静混在一起,像无数支小笔在纸上画,“张爷爷说这是‘脉声’,脉纹长到哪,声就传到哪,像大家在同张纸上写字。”
守忆人老者的藤筐里,根核牌的屏风又添了新花样。最中间的根核牌上,原本的纹路己长成了张完整的脉网图,图上的每个光点都在闪:雪山的光点裹着冰雾,草原的光点沾着奶香,沙漠的光点带着沙粒,海岛的光点泛着浪花,森林的光点缠着苔藓,凡世的光点飘着麦香。“这叫‘同脉图’,”老者用指尖点了点清溪村的位置,图上立刻漫出层暖光,所有光点同时亮了亮,“忆种的芽每碰一次脉纹,图上的光就会匀一分,像把各地的光都倒进了同一个碗里。”
墨禾往土垄里埋最后一颗忆种时,念归树的老根突然往上拱了拱,露出段布满脉纹的根节。节疤上,无数归脉芽正往一起凑,脉纹交缠的地方,竟长出了片小小的叶,叶上的纹路是用各地的声息凝成的:雪山的冰裂声、草原的驼铃声、沙漠的风声、海岛的浪声、森林的虫鸣、凡世的童谣,缠在一起,像支没写完的歌。“是承雾托忆信使说的,”阿砚举着刚编的藤篮过来,篮里装着新烤的忆种饼,饼上的脉纹用根须汁画成,咬一口,舌尖就泛起各地的味,“说等所有归脉芽的脉纹连起来,这片叶就会变成张会动的图,图上的每个地方,都能看见彼此的芽在长。”
风掠过根须网时,所有忆种发的芽突然同时拔高,脉纹在半空织成了张巨大的光网。网眼里的光痕不再零散,而是连成了片流动的光河:雪山的冰缝光痕往河里淌,带着承安的冰花;草原的织忆绒光痕往河里飘,裹着承绪的驼铃;沙漠的光珠光痕往河里滚,缠着承墨的沙粒;海岛的贝壳光痕往河里涌,托着承汐的浪;森林的藤蔓光痕往河里爬,牵着承雾的影蝶;凡世的时光珠光痕往河里钻,混着孩子的笑声。
墨禾伸手碰了碰光河,河面上立刻浮出张全景图:雪山的忆种芽正往冰镜外钻,草原的芽顺着驼队的路往沙漠跑,沙漠的芽缠着光珠往深海探,海岛的芽跟着浪往森林漂,森林的芽骑在影蝶上往凡世飞,凡世的芽顺着时光罐的藤架往清溪村爬——所有芽的脉纹,都在往念归树的方向聚,像无数只手,正合力拉着同根绳。
守忆人老者把同脉图挂在光网的中心,图上的光点立刻与光网的脉纹连在了一起。“你看,”他指着图上渐渐清晰的轮廓,那是片被脉网裹着的土地,上面长着无数棵念归树,每棵树的根须都缠着彼此,“忆种生痕,是把从前的脚印刻进土里;脉网成图,是让现在的手牵在一起。不管在哪片天地,脉纹缠上的地方,就是根能找到的家。”
夜色浅淡时,光网的脉纹开始往下淌光,渗进各地的土里。雪山的冰缝里,脉纹缠着忆种芽结出了冰珠,珠里映着草原的驼铃;草原的毡布下,脉纹裹着芽长出了穗,穗上沾着沙漠的沙粒;沙漠的沙层中,脉纹缠着芽结出了果,果里藏着海岛的浪声;海岛的贝壳旁,脉纹托着芽开出了花,花里飘着森林的苔藓香;森林的藤蔓上,脉纹牵着芽挂着了铃,铃里响着凡世的童谣;凡世的时光罐旁,脉纹缠着芽结了个光团,团里裹着清溪村的根须香。
墨禾咬着忆种饼,舌尖的味里突然浮出句和声,像是从所有脉纹里钻出来的,清得像溪,暖得像光:
“脉纹缠成的路,芽尖指的方向,都是回家的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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